“是张萍家属吗?”
两名手里拿着资料的民警敲响了张英的家门,此时张英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闻言所有人都朝门口望过去,见是一男一女两名民警,张父张母忙放下手中碗筷,上前把两位民警迎进家门。
经历过第一次的警察通知,三人此时心中不再欢喜,只有担忧,他们都担心再次听到关于张萍不好的消息。
但是再坏的消息,只要女儿能回到家中,一家人还是开心的。
“我是张萍的父亲,警察同志,是不是有我大女儿的消息?”张父的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
张母此时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叔叔阿姨,你们放松一下,现在还没有确认。”女警先开口道。
三人听闻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张英虽然没有起身,但是她盯着两位民警,想听清他们所有的对话,心里祈祷姐姐不要有事。
“我女儿到底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她了?”张母虽然担心,但是她急于知道女儿的消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道。
两位民警彼此对望了一眼,男民警终于开口道:“江西警方发现了一具女尸,比对失踪人口后,发现和张萍十分相似,所以我们过来是请家属前去辨认的。”
张母听闻呼出一口气,瘫软在地。
“妈!”张英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母亲,几人把张母扶到椅子上躺下。
“这是通知,请您查收。”在哀痛的气氛下,男警官的声音透着十分的同情。
张父颤颤巍巍接过通知书。
“不会的,不会是姐姐的,她已经那么苦了,她已经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爸,不会是她的……”张英边说边扶着父亲坐下。
她给父亲倒了一杯水,被父亲无声地推开,父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身上似乎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张父担心妻子受不了打击,一个人去了警局辨认尸体。
当女儿被拉出冰柜,他原本侥幸的心理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理由,险些腿软倒地。
身旁的警察扶住他:“确定吗?请再仔细看看。”
张父的腿犹如灌了铅,他想抬腿上前再仔细看看,他盼望着是自己眼花没看清,上面躺着的那具冰冷的尸体根本就不是女儿,但是他动不了。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嘴皮子根本不听他使唤,张了几次口都没发出声音。
警察见状,扶着身边的老人往前凑了凑。
虽然尸体的嘴唇苍白,双眼紧闭,虽然这具尸体的身体像是缝衣服一般被人缝起来,虽然尸体已经腐烂,早已失去原型,但是这脸上的疤和痣那么醒目,他们刺眼得像刀一样在剜着人心……
张父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爸,妈,我不想再回去了……呜呜呜……”这是大女儿张萍第三次逃回家了,只是这次手里多了个吃奶娃。
她的胳膊上,腿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嘴上的伤因为情绪激动再次留下鲜血,和眼泪一起往下流。
张母见女儿被如此虐待,既心疼又愤怒,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道:“没想到这畜生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前两次看他诚心悔过,以为没事了,没想到非但没有改,还把你打成这样……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你带走,你就待在家里……”
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给女儿擦去眼泪,给女儿止血。
“不行就分了吧,以前我们怎么过,以后我们还怎么过。”张父见此情况也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女儿张萍前两年经人介绍,嫁给了隔壁村的孙家。
这孙家老两口是出了名的老实,儿子看起来也十分憨厚。
张萍是老两口唯一的亲生女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小两口能和和顺顺地过日子。
结婚没多久,女儿便怀孕了,听闻这个消息,老两口原本还乐呵呵的,想着能抱上大外孙,也是一件人间喜事。
但是人不可貌相,孙家儿子看起来憨厚,实则脾气火爆,动则打骂女儿,甚至在女儿怀孕时踹她的肚子,孩子险些流产……
医院里,孙家儿子泪流满面跪在地上请求张萍一家的原谅。
“爸,妈,萍萍,再我给我一次机会,真的就是最后一次机会,我要是再动手,你们就把我的手剁了,我这脚要是不老实,你们就把我腿剁了,我不多说一句话……”
说完拼命地朝地上磕头,磕得市医院的楼板砰砰响,医生护士和一堆病人都围着看戏。
“听说差点打流产,一尸两命。”小护士甲说道。
“真下得去手,这得多狠。”孕妇乙说道。
“一个大男人愿意磕头认错,应该是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善待娘儿俩的。”孕妇家属说道。
“这打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看好吧,只要不分开,这女的以后会常来医院的。”医生老刘说道。
大家都看向老刘,觉得他说的很对。
孙家老俩口看见儿子磕头快把额头磕出血了,也是十分心疼,虽然内心也觉得儿子做得实在过分,但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儿子,垂泪说道:“老张,孩子知道错了,你们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要是萍萍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也不好过,我们看着也难受啊,呜呜呜……”
“是啊,要是分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谁家还要啊……”
“这孩子是孙家的,孩子不要了,自己回去不就行了……”
“那也没人要啊,再说了,那孩子得多可怜……”
“要我说,流产了才好,这样才断得干净。”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劝合不劝离,这日子还是得一家子过才叫日子。”
张家老两口此时也觉得十分为难,看到女儿身上的伤,他们早就想让女儿回家,但是看到孙家儿子这么有诚意,想想女儿以后还要过日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难以决定……
“阿萍,你想跟他回去还是跟我们回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会支持你。”这毕竟是女儿的人生,还得她自己来做主。
“爸,妈,我不想跟他过了,他上次也是这样跪着求我们的,连两个月都没过,差点就杀了我和孩子,这样的人,给他再多的机会也没用。”张萍见到丈夫跪地磕头,并没有像周边的人一样被感动,她只觉得恶心。
两个月前,丈夫一个巴掌把自己扇得下巴脱臼,她逃回家时,他也是这样跪在全家人面前磕头,信誓旦旦,当时自己就是心软了才会相信他,跟他回去。
起初,丈夫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张萍真的以为丈夫改了,她的内心感到无比温暖,她甚至会抚摸着肚子告诉宝宝今天他的爸爸为他的妈妈做了哪些事,当时的张萍十分期待将来一家子的幸福生活。
只是这样美好的日子没持续一周,丈夫的脾气又与日俱增,终于忍不住又上手扇了她,当时张萍都觉得不可思议。
丈夫扇完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认错……
然而认错了没几天,这种暴力与日俱增,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一脚把张萍直接踹得下体留血,踹进了医院。
有了之前的经历,张萍不可能再相信丈夫的表演。
“你已经想好了?这个决定会影响你和孩子一辈子。”张父再次提醒道。这是女儿这辈子第二次人生中的重大选择,务必要慎重。
“哪怕他以后真的悔改了,对别的女人好了,也跟我没有关系。”张萍眼带恨意,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既然你做出了选择,爸妈肯定会支持你,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就去办离婚。”女儿从小听话懂事,她的决定绝对不是无理取闹。
“离婚?你不要老子,老子今天就死给你看……”没想到小孙听见张家的决定,一把推开身边的父母,嘴里喷着唾沫穷凶极恶地说完这句话,就往病房窗户上爬。
“不要啊……”孙家老俩口一看大事不好,连忙抱住儿子:“你要是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孙父死命抱住儿子,几个旁边看热闹的也上来拉住小孙。
孙母此时已经哭天抢地,转过头对着张萍就是一顿猛磕:“阿萍阿,我求求你不要走,你不看他的面子,你就看我们两个老的面子,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我们也不活了……你要是回去,我们就死在你面前……”
“这一家子就知道欺负一个大肚婆……”
“明明是自己儿子的问题,痛苦却让媳妇来背……”
“啧啧啧……哎……”
医院里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在孙家三口人要死要活的要挟下,张萍还是跟着丈夫回了婆家。
不应该啊,那时候自己怎么能让女儿回到那个狼窝呢,如果自己那个时候能坚定一点,女儿怎么会遭受那么许多非人的虐待,怎么会被人当成牲畜一样玩弄,最后又怎么会被人挖掉所有内脏而死,抛尸荒野……
躺在休息室里的张父虽然还没有清醒,但是眼泪从他闭着的双眼中流下,流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似乎听到了女儿在喊他……
“爸……呜呜呜……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回去……”张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从小到大,老两口都没舍得下重手,辛苦养大的女儿在婆家受到那么多委屈和殴打,是可忍熟不可忍。
“不回去,他们要死就让他们去死好了,当时我们真实瞎了眼,让你嫁给那个畜生……”张父此时气愤填胸,恨不能自己能年轻个二十岁,找到小孙狠狠揍一顿,他是怎么打女儿的,他要双倍十倍地打回去。
“他肯定又回来要死要活的,爸妈,英英,你们……”
“姐姐,在学校要是有人打我,我肯定也会去打他,你放心好了,不管我能不能打得过他,我都会打他替你出气的。”稚嫩的张英说道。
张英彼时不过五六岁,看着姐姐几次三番身上都是伤,爸妈和姐姐三个人都流着泪,那时她不知道那叫家暴,她只觉得这个姐夫不是个好人,只恨自己太小,不能为姐姐出气。
“乖,姐姐连累你了。”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
“对,英英说得对,他要是再来,我们就把他打出去。”
一家人商量下来,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女儿回去,就等着孙家找上门来,把他们赶出去。
奇怪的是,当天晚上风平浪静,预想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如期到来。
张父怕孙家乘他不在家时把女儿带走,连着几天都让女儿跟着自己。
到了第四天,正在田里拔草,就听女儿一声惊呼:“你不要过来,啊,你滚开……”
张父连忙扔下手中活计往田埂上跑:“畜生,放开她,她不会跟你回去的……”
没想到这时,小孙居然一手拿出一把菜刀,架在了张萍脖子上:“老东西,再上前一部,我让她先去见阎王,你信不信?”
张萍刚刚还在挣扎,冰冷的刀刃按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他是疯了吗?
张父也没想到这个畜生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你……你你你……你冷静一点……这是要枪毙的,你知不知道?”
“枪毙?呵呵呵,好啊,省得我跳楼没死还残废了,半死不活的还不如吃枪子儿,哈哈哈……”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你把刀放下!”张父生怕这小子不小心划伤女儿。
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村民前来,但是看这阵势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大家都不敢吱声,就怕自己一句话让小孙做出过激行为。
“老张,你还是让阿萍先跟他回去,我们再想办法去要人,他既然带着刀过来,肯定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你了。”村民见此情形只能劝张父。
“是啊,你今天不让他把人带走,我看搞不好他真的要动手啊。”
“报警,你们谁帮我报警!”张父此时央求道。
“小李已经去了,村里没电话,一来一去也得一两个钟头,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边正在商量,那边小孙拖着张萍开始往家走。
“你们谁都不要拦我,拦我我就动手了,她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把命赔给她。”小孙一边往回走,一边恐吓众人道。
张父紧跟着小孙,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见女儿被拖进孙家院子,小孙把院子的门锁了。
所有人都在孙家院子外站着,等着派出所来人。
两个小时候,派出所终于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妇女主人,张父看到了希望。
“孙强,我们是派出所的,我们接到报案,说你持刀伤人,快出来把门打开,不要让我们硬闯。”派出所来人十分强势。
大门里出来孙家老俩口,一边开锁,一边说道:“警察同志,是夫妻吵架,哪里来的拿刀子砍人,没有的,现在两口子已经和好了。”
“这么多人都看见他儿子孙强拿刀逼着我女儿回来的,警察同志,你可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张父听到俩人胡说八道立马大声说道。
“对啊,我们都看到了,他们儿子要杀了张萍,然后自杀。”
“对啊,当时吓人得很,看那样子跟发神经一样,真的会杀人的……”
……
这时,孙强和张萍走出了大门,张父看见就想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没想到女儿躲闪了一下,避开了张父拉她的手,张父有些错愕。
“是我老丈人不让我老婆回家,我才做个样子吓他的,现在我已经和老婆和好了,她也不回去了,你们问问她是不是?”此时孙强开口道。
这么和实情不符的话就这么大声地从孙强嘴里说出来,众人都觉得这人病得不轻,脑子多少有点问题,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只等张萍开口,道出实情。
“爸……叔叔阿姨,你们……都回去吧,我们……我们只是吵了一架……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我们已经和好了……”
没想到张萍居然轻声地和孙强说的一样。
众人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给镇住了,难道那是假报警?
“阿萍,你怎么了,你留下来他还会打你的,你跟我回去。”张父不信女儿说的,上手拉住了女儿的胳膊。
“爸,我不回去,孩子在这里,他需要我,你们和英英好好的……”张萍却一把挣脱开父亲的手,说完转头回了房间。
孙强见状也跟了进去。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阿,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总归他们才是一家子。走……”
几个村民走了。
“哎呀,夫妻间吵吵闹闹也很正常的嘛,我看这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件事,大家也别看热闹了,都回吧,时间差不多要做饭了。”此时妇女主任开口道。
“报警人跟我们走一趟登记一下。”派出所同志说道。
“同志,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女儿留在这里会被孙强打死的,我要把她带回去。”张父坚持道。
“哎呀,老张,女儿既然已经嫁人了,你这个做老丈人的怎么也不指望着女婿好,两口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还硬要拆散人家小两口呢。”妇女主人说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女儿被那畜生打得浑身是伤,被打得差点流产,被打进医院你知不知道?”不明白来龙去脉就胡说八道,张父气得双眼通红。
“老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夫妻吵架动手都是平常事,你问问谁家里没吵上几句,没动过手,就是我也被我家里的打过,但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妇女主任还想说什么,就被张父打断了。
“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带我女儿回去。”说完,张父就往里屋冲。
还没到门口,就被孙强堵在房门外:“你们看看,哪有女儿愿意,老丈人不愿意的,你想把女儿带回去干吗?跟你过日子吗?”
“我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父抡起拳头就往孙强脸上招呼。
还没打到就被孙强接住,旁边的两名派出所同志也上前阻拦,妇女主人招呼着众人把老张架了回去。
“张萍,以后好好跟孙强过日子,别动不动就往家跑,嫁人了,就该多照顾自己的家庭,啊……”妇女主人进了里屋见张萍坐着一声不吭只是掉眼泪,就劝道。
“嗯,我不会回去了,你们走吧,我要喂奶了。”张萍流着泪,说出的话却像个木头人。
“想通了就好了,日子吗,有苦才有甜,姐也是过来人,女人就是这么挨过来的,你还有儿子,等儿子大了,娶了媳妇,你就熬出头了。”
妇女主任说完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得不错,跟着派出所的两位同志回去了。
“阿萍呢?”见张父一个人回来,张母紧张道。
“哎……”张父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阿萍为什么那么说,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张母根本不信女儿会跟姓孙的和好,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张母来回踱步,虽然不清楚女儿为什么要那么说,但是女儿留在孙家下次见到女儿又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
“不行,我死也要把萍萍带回来,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了。”张母也不等张父,一个人就往外冲。
张父见状也下定决心,追了上去,顺路把村里沾亲带故的都叫上了,有的村民甚至拿了出头铲子。
张父决定这次不能再让女儿离开自己。
到了孙家,张母狂拍门:“开门,我要见我女儿,开门……”
张母原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开门,她已经做好了翻墙的打算。
但是没想到,屋里很快出来人开了门,是孙强:“她不是又跑回去了吗?你们还来找我要人?”
众人听完权都一脸懵!
“什么?萍萍根本没回去,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我们要进去搜。”
众人在张父带头下,把孙家翻了个底朝天,但是只看见老俩口抱着小孙子在哭。
“你把萍萍怎么了?你……你……你是不是把她杀了!”张父急得直跺脚。
“什么杀人,我还要问你呢,你把我老婆藏哪里去了?你个老不死的,老是抓着你女儿不放,你们晚上是不是睡一起?”
张父此时真的被气得快要吐血,伸手就要打孙强,无奈又被拦住,这次孙强还顺势扭住老丈人的胳膊,要不是看来人众多,今天这老头子的胳膊非给他拧断不可,孙强心里想着松了手。
“你们还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找张萍,说不定躲在哪个野男人被窝里呢,你们回去看看是不是在自己被窝里。”说完,孙强轻蔑一笑回了屋子关了门。
众人愕然。
半晌:“老张,会不会是我们来的路上阿萍凑巧回去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一个提醒,张父终于清醒过来,头也不回匆匆赶回家。
众人也跟着回了张家。
“阿萍……萍萍……”张母一边喊一遍流泪。
“姐姐,我们回来了,你快出来……”张英也喊着姐姐,她希望姐姐没事。
然而,无人回应。
众人又把院子房子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
“萍萍,她会不会自己跑出去了?她是不是怕她回来连累你们?”村民猜测道。
“她在孙家说她跟孙强和好了,是不是为了骗孙强的,然后她乘孙强放下戒备偷跑出去?”
“她一个女儿家深更半夜的能跑到哪里去?”张母担心得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流。
“我们再四处找找?”
“麻烦大家了!”
“张萍……”“阿萍……”“姐姐……你快回来吧!”
大家围着附近几个村子呼喊张萍的名字,直到凌晨,依然杳无音讯。
张父张母几乎奔溃,张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梦中的姐姐长了翅膀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张父张母就去派出所报了人口失踪。老俩口心里期盼着女儿只是在外面躲一阵,过几天就会回家的。
然而,一周,一个月,一年……女儿从此没有了音讯,仿佛消失在了人间。
张英觉得,自那以后,父母的脸上就没有了笑容。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相比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算是这个家最好的处境了。
一晃离张萍失踪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半。
一日,张母见女儿在吃棒棒糖,感到奇怪。
一来家中贫困,女儿根本没有零花钱,而且即便她有钱,她要买这糖也很远,靠她一个小小孩是无法独自来回的。村里每家每户的情况都差不多,所以这个棒棒糖只有极少数小孩能在重要的时刻吃上。
“英英,你哪里来的棒棒糖?”
“五年级的阿华给的。”阿华是同村谢家的孩子,比张英大几岁。
“她哪里来的?”
“是老师给她的,说她表现好,奖励她的。”
哦,原来是这样,张母听完觉得这老师真是喜欢孩子。
“哪个老师?”
“薛老师。”
薛老师是小学校长,就住在隔壁村,还真是一位好校长。
“你们薛老师经常给表现好的学生奖励吗?”
“对啊,不过只有女同学有,男同学是没有的。”
“是不是你们男同学都太调皮了?”
“薛老师只给长得漂亮的女同学吃糖,我们表现得再乖也没用。”没想到小女儿张英如此说道。
薛老师喜欢表现好长得漂亮的小女孩,这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张母听完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听说谢家的姑娘小学还没毕业就大了肚子,休了学打了胎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大人也怕事情闹大,顾及孩子的将来,竟然都没找对方算账。
张母想到谢家的女儿虽然被人欺负了,但毕竟还在父母身边,还能有个照应。自己的大女儿至今音讯全无,在外面无依无靠,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眼睛就红了,再也没兴趣打听别人家的事,只叮嘱女儿上学期间一定不能谈恋爱,可不能像阿华那样,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小小年纪就怀孕了,对身体不好不说,将来也很难嫁给好人家。
张英听了只觉得奇怪,阿华看起来并没有谈恋爱,难道她是和薛老师谈恋爱了?
“妈,我们学校薛老师逃走了。”张英把在学校听到的说给母亲听。
“逃走,他做了什么坏事?”张母感到奇怪。
“班上男同学都说是他把阿华肚子搞大的,他们是在谈恋爱吗?所以薛老师要逃走?”
什么!张母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她不管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方并不是不懂事的学生,而是学校校长!
“他们怎么知道是薛老师?”
“有好几个男同学都看见薛老师单独把阿华留在办公室,说是补习,其实是在摸阿华屁股。”
张母差点没站稳,她呼吸急促,问道:“那薛老师有没有碰你?”
“没有,他只喜欢长得漂亮的,除了阿华,还有美娟,小敏……”
张母听完又是庆幸又是心疼,不知道这些学生的家长有没有发现自家的女儿被猥亵,庆幸小女儿由于相貌不出众躲过了一劫。
“英英,妈妈跟你说,不管是老师也好,叔叔哥哥也好,甚至是爷爷,只要有男人摸你隐私部位,像是屁股和尿尿的地方,还有胸部,这些都是不应该的,有人想要摸你,你就躲开,回来告诉妈妈,好吗?”
“好的。”
“有没有男人已经摸过这些地方了?”
“没有。”
“如果有,一定要告诉妈妈,不然你也会怀孕的。”张母怕孩子小,不够重视,现在有眼前的教训,故意说得严重些,让小女儿记住。
“好的。”
看着小女儿安静地坐着写作业,张母内心感慨万分,只觉得做女人辛苦,还好丈夫对自己不错。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大女儿,萍萍的命怎么那么苦……
虽然谢家想息事宁人,但是学校的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
家长们听说了谢家的事,询问了自家女儿,没想到学校里十几个漂亮女孩都遭遇到了那个畜生的猥亵和玷污,几个家长一碰头,愤怒立时燃烧成了大火,好几个村子的村民们一起到了薛家,把薛家家里砸了。
这薛老师家里还摆放着好几张奖状,立着好几个奖杯,都被愤怒的村民们撕了烧了。
薛老师的老婆抱着孩子缩在一边,看着愤怒的人群,根本不敢出声,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德行。
众人砸完家,就到派出所报案去了,这薛老师逃出去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张英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情,都庆幸自己小时候是只丑小鸭,不然,以她的认知能力,根本就不知道那种行为叫做猥亵,还以为是自己表现好,老师喜欢自己才会做出这么亲密的行为呢。
又是一年的八月一号,这天,张家会特别难受,因为这天是大女儿张萍的生日,自从张萍失踪后,每一年的这一天,张英都能看见爸爸愁容满面,妈妈暗自落泪……
三年后,姐姐仍然毫无音讯,张英从小学毕业,成为了一名初中生。她的学习成绩优异,老师都十分喜欢她,但是班上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老师拿纸团子扔她,还骂她是捡来的野孩子,还给她起了一个野猴子的绰号。
张英每次都十分生气,追着骂她的几个小子,一旦追上,就跟对方打起来。刚上初一,一般男孩子还没女孩子高,所以张英一般都能打赢,但是这并没有让那几个捣蛋鬼停止他们的恶意行为,而且打架这种行为老师是不喜欢的,张英和那几个调皮的因为打架的事情被多次叫到办公室教育。
“如果再发现一次,你们就请你们的家长过来把你们带回去!”班主任下了最后通牒。
那几个调皮的不以为然,反正从小学开始,自己的爸妈就已经经历过多次老师的谆谆教诲了,除了身上遭点罪,其它也没什么,而且自己可以跑啊。
但是张英却不一样,自己爸妈本来年纪就比别人家大,都快赶上别人家的爷爷奶奶了,因为姐姐的事情,爸妈总是担心,最近几年看起来老得更厉害了,她不希望爸妈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烦恼。
所以她决定先跟爸妈交待清楚,以后万一有老师把他们叫到学校去,他们也知道是为什么了,毕竟,错不在自己。
“妈,我今天和班上的阿三打架了。”
打架并不是一件光荣的的事情,但是张母见小女儿怎么说得理直气壮的,这小女儿从小有主意,想必是事出有因吧。
“为什么打架啊?打赢了还是输了?有没有哪里被打疼?”张母关心道。
“阿三是个小瘪三,还没到我下巴高,肯定是我赢了,妈,你放心,打不赢我会跑的。”
“对,凡是不能硬碰硬,打不赢就跑,那你为什么打他?是他惹你了?”
“他老是骂我野猴子,说我是你们捡来的,我好好跟他说他根本不听,妈,你说我该不该打他?”张英理直气壮说道。
张母听了心里纠结起来,原本和丈夫说定了等孩子再大点再把事情真相告诉她,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快要瞒不下去了。
面对孩子的疑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知道一旦张英得知了真相,她会不会想不开,离家出走,她还能是现在这个活泼独立的女孩子吗?
张英见母亲没有立刻肯定自己,以为母亲也在怪她打架,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打架,妈妈应该理解自己的,所以她追问道:“妈,你说我该不该打她?”
正当张母纠结的时候,张父回到家中打断了这次对话。
“爸爸都回家了,妈妈该去做饭了。”张母仓皇逃走。
张英决定吃晚饭的时候,和爸妈一起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孩子被同学骂野猴子,看来事情是瞒不住了。”见小女儿认真作业,张母悄悄和丈夫商量道。
“哎,早晚有这一天,与其让别人告诉她真相,还是我们对她说吧。”张父叹了口气。
老两口唯一的亲生女儿消失不见,而现在领养的小女儿也快知道事情真相,等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她会不会离开他们。
张母把土豆丝端上饭桌,张英知道吃晚饭了,把作业收在一边,和爸妈一起端菜盛饭。
农村的饭菜十分简单,一荤一素一汤,张英见爸妈吃饭一句话不说,气氛有些凝重,原本想讨论的话题也没敢提。
吃完饭,撤掉桌上菜饭,张父张母都坐在张英身边,张英原本还在写作业,她觉得爸妈有话要对自己说。
“爸,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英英,有些事情你早晚都会知道,虽然我们想等你再长大些的时候再跟你说,但是我们怕再不说你会怪我们。”张母首先开口道。
是什么事情让爸妈这么严肃?难道是姐姐的事?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了姐姐的消息,没有告诉自己?
“是姐姐吗?你们知道了姐姐的消息?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是关于你的事……”父亲悠悠开口道:“其实……其实……”
张父开了几次口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张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她觉得自己肯定就是眼前的爸妈生的,她还有一个亲姐姐,只是姐姐目前……哎……
张母见状握紧了张父的手腕,张父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十一年前,我到水电站拉闸,那时天还是蒙蒙亮的,看得并不能太清楚,但是还没靠近电闸室,我就听到了婴儿哭声,这个婴儿哭得很用力,我很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被蛇咬,被老鼠啃之类的,或者是已经受伤了,总之,我很担心,我就循着哭声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女婴……”
父亲为什么说起了故事?他说的女婴是谁?
“这个女婴被放在了一个篮子里面,由于天气比较热,身上只盖了一块毛巾,我仔细检查了女婴,脐带还没掉,看来出生不到一个月。她并没有受伤,但是她哭得厉害,想必是饿了。”
“这水电站里,哪里来得女婴呢,看样子是被遗弃在这里的,我仔细搜查了篮子和女婴的身上,并没有纸条或者信物,也不能贸然判断就是遗弃的,就交给了水电站领导。”
“有奶水的村民们喂了女婴,事过好几天,也没找到女婴到底是谁家的,大家都猜测,估计对方一看生的是个女孩,不是男孩,就不想要了,但是也不能让女婴活活而死,所以才会放在人多的水电站,总会有人发现的。”
“女孩儿怎么了?不也是爸妈生的吗?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张英听了不忿道。
“像我们农村,干的都是体力活,需要力气,男人比女人的力气大,凡是家里儿子多的,日子总比女儿多的好些,别人家也不敢欺负,像你姐……”张父解释着就往大女儿身上说,他想说,要是他有好几个儿子,早就把女儿抢回家了,或者把那姓孙的小子揍得满嘴找牙,哪里就能让那姓孙的像现在这么逍遥,这边女儿不知所踪,那边已经娶了第二个老婆了。
张母见丈夫说着就偏题,抓了抓丈夫的手,打断了丈夫的话。
张父连忙回归正题,继续说道:“虽然现在计划生育,提倡只生一个好,但是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无法根除,把生下的女儿丢掉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女婴没人认领,要是没人领养,就得送去孤儿院了,当时我跟你妈只有你姐姐一个女儿,你妈身体不好,我们恐怕再不会有孩子,我们一商量,觉得那个女婴跟我们有缘分,就领养了那个女婴。”
“所以,我就是那个女婴?我真的就是野孩子?”张英听完,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朝夕相处的两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觉得很伤心,她揍人的理由一下子没有了,原来他们说的是实情,自己却毫不知情。
此外,她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没有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充满好奇,也没有怨恨亲生父母把自己抛弃,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她只是觉得自己打错了人。
他们以后要是再骂自己,那自己还能动手吗?张英暗自腹诽。
“英英,虽然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是我们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等你长大了,我们也不需要你回报我们什么,只希望你的日子能过得安稳,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张母语重心长说道。
“爸妈知道你是个活泼开朗的好孩子,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不好的影响,爸妈会像原来那样一直爱你,护着你,你也能像原来一样把我们当成你的亲生父母吗?”
“爸妈,我不知道什么亲生父母,我只知道你们养了我,护着我,还有姐姐,我们就是一家人。”张英脱口而出。
老两口见小女儿如此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惴惴不安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我们英英真的是个聪明孩子。”张父摸着张英的脑袋笑着说道。
自从姐姐失踪以后,张英几乎没见过父亲笑过了。
“我就说我们英英是个爽快的姑娘,我们是多余担心了。”张母也十分欣慰,开心说道。
看到爸妈开心,张英自己也很开心,只是眼前的事还没解决。
“那他们要是再骂我野猴子,我还能揍他们吗?”
面对小女儿唯一关心的问题,老两口觉得她既踏实又可爱。
“那些孩子骂你,是他们没素质,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他们要是骂你骂得狠了,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你回来告诉爸爸,看爸爸修理他。”张父直起腰板说道。
“好,就按爸说的办。”
那要是因为自己打了人,爸妈被老师叫到学校,他们肯定也不会怪自己了。张英这么想着,发现自己的问题也解决了,顿时心里美滋滋的,拿出书本继续写起作业。
老两口见状也十分放心地忙活去了。
晚上,张英梦见姐姐回来了,她是赤着脚走回来的,脚上都是血,还傻呵呵地冲着张英笑,张英喊她姐姐,她只是咧着嘴傻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做出喂奶的样子摇摆着空空的双臂……
“是张萍家吗?”
第二日是周六,上午张英在院子里写作业,院门口站着两个民警。张英一看,去厨房找来母亲。
“是,是张萍家,我是她母亲。”张母忙把两位警察迎进门,迫切地问道:“是不是找到我女儿了?”
“她现在在派出所,你们去认一下吧。”女警说道。
张母心里犯嘀咕,为什么不把女儿直接送回家,还需要家属认领,也不是小孩子。
“警察同志,你们还通知了别人吗?”张母担心那孙家得知女儿被找回来,又来纠缠。
“我们只通知报案人员。”
听到这个回复,张母心下放心了不少,不过为了避免孙家纠缠,张母决定立刻就跟着警察去把女儿接回家。
“你们还有家属在家吗?”女警问道。
“我丈夫出门了还没回,家里只有我小女儿一人了。”
“你和你丈夫最好能一起去。”
张母也没想具体原因,立马答应了把丈夫找回。
张父一听是警察找到了大女儿,喜从心来,高高兴兴地坐上了警车。
警车上,张母盘算着一会儿去市场买点大女儿爱吃的菜,老两口都在想大女儿是不是瘦了许多,这六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都去了哪里,有没有人帮她,肯定吃了不少苦头,都是那个畜生给害的……
女警看到老两口一脸高兴的样子,内心十分感叹,她需要给家属打个预防针,以免看到本人了解完事情经过受到刺激,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求两人同行的原因之一。
“我们请二位去认领,是因为警察找到张萍时,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女警开口道。
老两口听完都感到奇怪:“她怎么了?”刚问完又觉得萍萍肯定是出事了,着急问道:“她是不是出事了?她怎么会连自己都不认得?”
“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们没有办法从她口中得知确切的信息。”
“什么!什么精神疾病,我们都是好好的,失踪前她也是好好的,她怎么会得精神疾病?”张母不敢相信,要是家里有人有精神病她还能理解,但是……
“细节我们到了警局相关同志会告诉你们的,我提前说是希望你们见到张萍本人不要太过激动,以免刺激到她。”
女儿是吃了多少苦!张母想要压制自己,但还是抽噎着哭出了声,张父在旁安慰她:“女儿回来就好,这是好事,你不要哭了……”
等到了派出所,单独的一间房内,老两口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大女儿,她身上穿着的是警服,头发蓬乱早已结成了块,由于瘦削眼窝凹陷,两眼无神,嘴巴无声地开合,偶尔发出傻笑声。
要不是脸上的疤和痣,要说这人是女儿张萍,俩人是绝对认不出的。
“萍萍啊,是妈妈呀!”张母上前搂住女儿痛哭,女儿这个情形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张萍被突如其来的抱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拼命挣扎,嘴里“哇啊哇哦”地乱叫。
“张妈妈,你冷静一些,你这样会刺激到她。”女警上前扒开张母的手,抱住张萍抚摸着她的后背。
张萍躲在女警怀里不敢往外看。
“警察同志,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在哪里发现她的?”早已泪流满面的张父见此情形心痛不已,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女警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四川警方接到当地居民报警,说是在一处偏僻的居民房附近,地下总会传出女人的声音,笑声哭声喊叫声。
警方接到报警后派人前去查看,发现居民描述的地方居然有个地窖,砸开地窖木门上的铁链,里面是一个蓬头垢面,赤身裸体的女人,见有人进来,就吓得躲到了地窖最里面。
那地窖里脏污不堪,遍地屎尿,那女人就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声,好像在哭泣。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警察。”见无从下脚,警察就想先问个一二三。
可女人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躲在里面呜呜地哭。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你是被人关在这里的吗?”
没有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有反应。
“我们进来了,你不要害怕,我们带你出去。”说着,两名警察就进入了地窖,他们想先把女人带离这个肮脏的地方。
他们试图给女人穿上衣服,没想到女人挣扎得十分厉害,但是显然女人长期营养不良,皮包骨头,纵然她挣扎得厉害,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两名警察很快就把穿着警服的女人带出了地窖。
这时外面围观的村民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这是那李老头花钱买的媳妇儿吧……”
“作孽哦……好好的姑娘不把她当人待……”
“小点声,看那个……也有花钱买媳妇儿的,听说还是个大学生,也被链子锁起来了,不锁她就跑,没办法。”
“那不就是个小孩儿吗?我看见了,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怎么成大学生了?”
“你说的是城东老王家,不是这个……”
“你说是谁报的警?这女人谁都知道是老李买的老婆,怎么有人报警?”
“我猜是老钱,他也是个老光棍,见不得比他老比他丑的老李买到了老婆,还给老李生了两个儿子……”
……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拨开人群冲过来一个老头,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急匆匆地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们在干吗,她是我老婆,你们抓我老婆干什么?”
老头上下一共没有五颗牙,身上也穿的破破烂烂,看起来已经七十左右。而女人虽然蓬头垢面,神志不清,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都能做老头孙女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妻。
“是你老婆怎么把人锁在地窖里?”
“她要跑……她有精神病……我要不锁着她,她恐怕早就饿死了,诶……”老头一副锁着女人是为了女人考虑的表情说道。
“她就是被你锁起来才发疯的,人家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
老头朝人群发声的方向瞪了两眼,又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这就是我老婆,这个就是我老婆给我生的小老二,村民们都能作证,你们不能把她抓走。”
村民买女人当老婆对于当地警察而言,早有耳闻,在过去贫困时期更是流行,这些女人就像商品一样被人买卖,甚至会被转卖好几次,绝大多数都会患上精神疾病,绝大多数都回不到原来的家。
眼下再不把这个女人带走,恐怕这个女人迟早就会像个牲畜一样死在这一堆污秽当中,警察暗自腹诽,看老头一把年纪,耍起赖来不好处理,就驱散了群众,把相关人等都带回了警局调查。
根据李老头的讲述,六年前他足足花了五千块才买到的女人,要不是这女人已经生过孩子,这个价格还买不到。
不过这女人挺能生,一年左右就给他生下了大儿子,老头很高兴。
只是老头本身就是个老光棍,身边并没有亲人照顾,也没有经济来源,一下子多了两个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原本还能给女人一碗饭吃,到后来,女人只能吃点剩下的猪食。
后来的两年,见女人再没动静,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老头还想把女人转卖,改善一下经济情况,没想到女人的肚子这时大了起来,不到一年,又给老头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这一耽搁,老头还没来得及找下家,就被人举报了。
“买卖人口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不买哪里来的老婆,没有老婆,哪里来的儿子为我传宗接代?你帮我安排?我都七十岁了,没几年好活得了,你们要抓我就抓,可怜我的两个儿子还小……呜呜呜……”老头如预料中的开始耍赖。
而张萍此时正在另外一间房间,警医正在给她检查身体。
面对陌生的坏境,张萍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警医有所动作,她就又大又叫,十分抗拒,警医只能慢慢安抚她,等她熟悉自己再检查。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警医轻声问道。
张萍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只有模糊的记忆,她记得她有爸妈,有妹妹……我是谁?我在哪里?
“啊,啊……”张萍揪着自己结成块的头发痛苦地吼叫。
“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警医拍着她的背安慰:“来,我们喝点水,吃点东西。”
张萍闻到一股香味,此时肚子也叫了起来,她一把抓过就往嘴里塞,好香,好吃,只两口,包子就没有了,她又抓了第二个,第三个……张萍一共吃了八个大肉包,喝了两大杯水才停下,她又蹲在角落里发呆傻笑。
“我们去那里坐坐,好不好?”警医轻轻抓住张萍的胳膊,这次她没有反抗,而是跟着警医坐在了凳子上,还冲着警医傻笑。
这是她六年来第一次吃到一顿饱饭,她下意识觉得身边这人没有危险。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警医见张萍不再排斥她,再次尝试道。
张萍陷入了无意识的回忆和思索之中。
六年前,孙强拿刀威胁自己,把自己带回家后,就威胁说,如果她敢再跑回家,他就去把她爸妈杀了,孙强说的时候,还是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她,听清楚没有。
爸妈一直护着自己,站在自己这一边,孙强暴怒的时候,真的有可能动手杀人,她之前就觉得孙强打她的时候,是奔着打死她的目的下手的。
自己吃点苦就算了,不能连累父母,这是当时张萍唯一的想法。所以孙强在问她的时候,她就点头答应了。
“一会儿你爸妈来要把你带走,知道怎么说了吧?”孙强再次确认道。
“我就说……我们已经和好了,我再也不回去了。”张萍抖着嘴唇说道。
“很好。”孙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菜刀:“你要是敢改口,我让你们一家都去见阎王。”
张萍拼命地点头。
等到警察来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父亲坚决要把自己带走,自己不能连累他们,望着父亲不解的眼神,张萍只能躲回房间。
渐渐地,人群就散了,张萍还在发愁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时,就听见房外丈夫和一个陌生人在对话,声音很轻,好像在防着自己。
张萍悄悄贴近房门,断断续续听到“两千”“三千”“四川”等的声音,没想到还没听到更多,丈夫突然就把门打开了,吓得张萍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担心丈夫看到她在偷听,又要下手打她。
“阿萍,这是我朋友赵亮,他要去一趟四川,请你跟他一起去。”
没想到丈夫没有生气,反而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四川,我去那里干吗?我不去。”张萍战战兢兢小声拒绝道。
“这可容不得你。”那个叫赵亮的话还没说完,就拿一块布捂住了张萍的口鼻,张萍还没来得及挣扎就陷入了昏迷。
赵亮麻利地把人捆了塞进麻袋中,扔到了拖拉机上,向孙强点了个头就开走了,这一去,张萍已经不能再算是个人了。
她整日昏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怎么离开家的,两天来,她什么都没吃,只喝到几口水,等她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躺着,手脚还是被绑着,但是眼睛上的布被拿走了。
这是一间怎样的破屋子。张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床上,这床上只垫着稻草,这房子的屋顶到处透出阳光,下雨时必定会四处漏雨。除了床,这里唯一新一点的家具可能就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了。
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虽然头疼欲裂,她还是努力回想,想到丈夫要自己陪那个叫赵亮的到一趟四川。难道这里就是四川?
为什么要迷晕自己?这个赵亮到底是干什么的?张萍的嘴里还塞着那块布,她试图叫喊,只是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声音,她实在没有力气。
但是这微弱的声音引来了一个人,张萍看去时,并不是自己预想的是那个赵亮,而是一个比父亲还老的老人。
老人上前把张萍嘴里的布拿了下来。
“老伯,谢谢你,这是哪里,能不能帮我把绳解了?”张萍虚弱地说道,此时她只想回去。
“解咯你就逃咯,不能解开。”没想到老人用一口四川话回道。
自己还真的到了四川,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张萍脑中闪过,不会的,孙强这个畜生只是喜欢打人,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卖了?
想到这里,张萍心里有点着急。
“我不逃,老伯,你知不知道绑架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张萍试图劝服老人,眼下只有他能帮自己,她希望自己能碰到好人。
“你不要跟老子讲坐牢,老子一把年纪了,不怕这个,你这个女人坏得很,这绳子不能解开。”
没想到这老人如此反应,张萍还想说些什么,老人开口道:“你不要再想办法逃走了,老子花钱买下你,你就是老子的老婆,你听话就能少受些罪,不听话看老子不把你的腿打断!”
张萍脑中“轰”地一声,一切希望全部破灭,她没想到孙强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竟然把他的妻子也就是自己卖给了人贩子。
买卖人口这种事情,张萍只听说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人口买卖的第一受害人。
而眼前这位可以当自己爷爷的老人,应该就是买家了,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一把年纪还想着祸害别家的清白姑娘。
张萍越看这个老人越是感到恶心。
怎么办呢?手脚都被绑缚,两天多没有吃饭,根本没力气,喊救命都没力气,如果老头要对自己用强,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不知道这个村子怎么样,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他们发现自己难道就会管吗?张萍想起之前听村里老人说的关于买老婆的故事,一般会买老婆的地方,经济相对落后,地区也相对偏僻,有可能整个村子里,买老婆的人家有好几家,他们非但不以为然,看到别家买来的老婆逃跑了,还会帮忙抓回去,哪怕警察来了,他们还会跟警察对峙……
这么想着,张萍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逃跑,为什么,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在家遭受丈夫的辱骂和暴打,现在又被卖给老头子当老婆……
张萍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滴下来:“老伯,我知道你花了钱,你花了多少钱?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一定双倍还给你。”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老子不要钱,就要人,你现在醒咯,我们就办正事儿吧。”说完,老头就开始脱衣服。
张萍见此就急了:“老伯,别……我,我想拉屎,我已经两天没有拉屎了。”
“你少哄老子,老子才不会上当……”老头子说完就扑了上来。
“不要,你不要过来……”
“不要,救命啊……”
不管张萍如何挣扎哀嚎,也怕张萍逃跑,手脚上的绳子都没解,老头就把张萍给强奸了。
张萍心里充满了愤怒,心酸和委屈,她痛苦得恨不得自己能立马死掉。
一连好几天,张萍都承受着老头的折磨。白天,老头给张萍喂饭,张萍只想死,根本就不想吃,老头就硬塞;晚上,老头就像个变态,想尽各种办法折辱张萍,张萍的眼泪几乎都要流干,嗓子也喊哑了,心里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过去。
一天,张萍听见门外进来一个人,在喊老头的名字,她一下子就好像看见了希望。
“救命啊,放我出去……救命……”
来人听见动静便径直进了房间,他见床上躺着个女人,看起来都没穿衣服,只用被子盖住身体,正在向自己求救。
“救我,我是被拐来的,放我走,我会感激你的……”
“你老家哪里的?”
“我是浙江宁波的,我回去一定会感激你的,我会给你钱的。”
来人朝门外张望了几下,回到房间,一下子揭开了张萍的被子,只见张萍赤身裸体,手脚被绑住栓在了床上。
“这李老头还真是小心啊。”说完就开始脱裤子。
张萍一看情况不对:“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畜生……呜呜呜……”
等李老头回家,来人早就走了,还把张萍的被子恢复成了原样。
渐渐地,张萍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原本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毫无光彩,时常呆若木鸡。
也不知道是因为穷还是怕张萍逃跑,即便张萍明显出了精神问题,老头每天还是只给张萍喂一顿饭,张萍每天都在忍饥挨饿,这也使得她在意识清醒时根本没力气逃跑。
几个月后,张萍的肚子就大了起来,老头见此情况十分高兴,终于给她吃了一次肉。
“不,这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爸,妈,你们有没有来找我?快点来救救我……”张萍意识清醒时就会流泪,心里就会祈祷父母来救自己。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父母妹妹团聚。
又是几个月,张萍开始腹痛,老头找来同村的接生婆给她接生,没想到生下来一个男孩,老头高兴坏了,又给张萍吃了一次肉。
六年来,张萍就这么迟到了两回肉。
张萍长期营养不良,没有奶水,遭到老头的嫌弃,她被老头关进了地窖里。虽然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了,但是地窖的木门被铁链子锁了起来,老头白天只来一回,就给张萍送一顿吃的,其它时间都不给张萍开门,慢慢地,地窖里堆满了污垢,长期的非人待遇也彻底击垮了张萍,她发了疯,连话都不会说,见有人来就惊恐地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
当警医再次询问张萍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张萍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瞬:“萍……”“萍……”“阿萍……”“英……”
张萍口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以后,又开始傻笑。
警医见张萍还能记得一些事情,又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住在哪里?”
“呵呵呵……”张萍只是一味地傻笑,她一会儿摸摸警医的扣子,一会儿摸摸凳子。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张萍再也没有回复。
“看看失踪人口里面有几个是带“平”字的,我们可以一一排查。”警医和女警说道。
“哎,真是命苦的人。”女警感叹一声就开始查资料。
警医帮着把张萍的头发剪了,浑身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由于全国丢失人口众多,当时的条件并不发达,全靠警察们一一查找,终于在一个月后,四川警方与浙江警方确认,这疯掉的女人应该就是张萍了。
张萍这才被带着回到了家乡,与父母相认。
等女警说完,张父张母二人早已泣不成声。
“我可怜的萍萍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呜呜呜……妈妈情愿受苦的人是自己,妈妈情愿自己去死,也不要你这样……”
二人抱着张萍大哭。
而张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傻笑着。
此时,警察并没有查到是谁把张萍卖给老头的,所以除了张萍,并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孙强造成的。
现在,张萍也已经发疯,真相恐怕永远都将被尘封。
老两口将女儿带回了家。
张英远远地看见爸妈带着一个女人回家,肯定是姐姐,她飞奔上前:“姐……”
只是走进了才发现,姐姐不是原来的姐姐了,她一直在傻笑,她不看任何人,只是在傻笑,手里还胡乱比划着。
“姐,是你吗?姐……”张英喊了两声。
张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往下掉,“英英,我们先回家。”
张英觉得不对劲,姐姐这是怎么了?
回到家,张母还是打起精神做了好几样菜,她一点一点地喂给张萍吃。张萍就像个小孩子,吃得到处都是。
晚上,张母给张萍洗了个澡,给她换上她原来的衣服:“会好起来的,萍萍,我们回到家就好,你会好起来的……你这辈子吃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往后的日子,有爸爸妈妈在,你不用再吃苦……”
张母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一直跟张萍说话,哪怕张萍只是冲着她傻笑。
“爸,姐姐这是怎么了?”张英十分想知道,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父把警察告诉他的,都告诉了张英:“哎,你姐姐……她……真的吃了太多的苦,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张父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没想到姐姐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张英也流着泪听父亲说完,她满腔怒火。
“是谁把姐姐卖给那个老头的?人贩子是怎么找到姐姐的?那老头被抓起来了吗?”
张父只知道警察还没找到人贩子,现在张英问起,对啊,人贩子是怎么盯上萍萍的呢?
“没有找到人贩子,警察也没有抓那个老头,他已经七十二岁,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还没满周岁……”
“人老了就可以犯法了?犯了法也不用坐牢?爸,等你满七十岁了,你去把那个孙强杀了。”张英哭着说道。
“哎……现在你姐姐回来了,你在她面前不要再提孙强的名字,我怕她再受到刺激。”
“好的,爸,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我要把欺负姐姐的人都找出来,把他们送去坐牢!”
“好,英英,你要多学点本事,首先保护好自己。”
“爸,你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姐姐的坏人!”张英此时一心就想为让那些欺负姐姐的坏人付出代价,第一次这么坚定,长大以后自己一定要成为一名女警,保护家人。
村民们得知张萍的遭遇,都唏嘘不已,纷纷感叹张萍是个苦命的女人,现在,老张家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劳力都没有,两个老人,一个疯子,一个初中生,平时,村民们都会帮衬着老张家。
孙家也如预料的那样,并没有过来闹事,现在的张萍就是个烫手山芋,还不躲得远远的。
张父的脑中则一直响起张英的那句问话:人贩子是怎么找到阿萍的?
如果人贩子不是一早盯上张萍,怎么可能当天那么多人从孙家回去后,不到半天的时间,阿萍就消失了?
还有,为什么阿萍会改口说自己已经跟孙强和好了?她是受到孙强的威胁才会这么说,还是她自己另有打算?
张父每次看着傻笑的大女儿,这两个问题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孙强这个人起初只当他憨厚,没想到禽兽不如,真是出人意料,阿萍失踪会不会跟他有关?也不知道他平时都跟谁在一起。
自此,张父开始留意起孙强,时不时去他的村子转转,看看他平时都跟谁在一起。
一晃两年过去了,在老两口的照顾下,张萍的情况好了许多,可以说出完整的句子,虽然她还是不认人,不记事,智力就像个小朋友,但是她知道,在家里她是安全的,她不再露出恐慌的表情。
张英此时也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市里的重点高中,来去不便,平时就住在了学校。
张父盯了两年孙强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觉得是自己多疑了,还是得靠警方的力量抓捕人贩子,于是一心照顾家庭照顾妻子儿女。
平日里,张母一人在家照顾张萍,张父去水电站上班。张母怕张萍走丢,出门时都锁了门。
一开始,是把张萍锁在屋子里,时间久了,见张萍十分听话,只把院子的门锁了。而且她出门时都会拜托隔壁邻居,帮忙照看着些。邻居们也会满口应承。
这日张母打算去菜市场买点猪肉回来包馄饨吃,按惯例交代了张萍,锁上了院门,见隔壁王大妈正在洗衣服,拜托了一声就出门了。
想着快去快回,张母虽然快六十的人了,自行车还是骑得飞快。
“傻子……”
“疯女人……”
一群小孩儿看见张萍一个人在院子里瞎转悠,就开始讥讽嘲笑,还拿路上的石子泥巴扔张萍。一个小孩甚至翻墙爬到了院子里拿竹竿子打张萍。
张萍两只手抱着脑袋嚎叫,一边在院子里逃。
“哈哈哈……”小孩儿看见了觉得十分有趣,纷纷大笑起来。
这时一块砖头飞了过来,要不是小孩儿灵活,差点砸中他们,王大妈飞跑过来:“你们这帮小杂种,不好好上学,就会偷鸡摸狗欺负人,快给我滚,不滚看老娘不砸死你们。”
说完又捡起一块砖往小孩儿堆里扔。小孩儿见形势不妙四散逃开。
王大妈又拿了一块砖头指着院子里面的小孩儿说道:“你再不滚看我翻墙进来不砸死你!”
还在追着张萍打的小孩儿见老太婆凶得像个母老虎,几个同伴早就不见了踪影,立马也翻墙逃了出去。
“阿萍,没事了,啊,放心吧,大娘看着你,出不了事,一会儿你妈就回来了。”王大妈朝着里面抱着头蹲在墙角的张萍说道。
但是此时张萍十分害怕,根本就没听见王大妈的话,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自己被强迫的画面。
“啊……”“啊啊……”她的头好疼,张萍不断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脑袋。
王大妈想进又进不去,在院门外喊道:“萍萍,别打了,你现在没事了,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但是王大妈喊了好几遍,张萍还是在打自己的脑袋。王大妈无奈想翻墙进去,只是落地时,一个崴脚,自己跌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哎哟喂!”王大妈疼得直喊。
张母回家时,只看见院子里王大妈坐在地上喊疼,张萍则躲在一旁的角落里。
王大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张母听,张母听得心肝发颤,眼圈泛红,女儿怎么又受欺负了,一边对王大妈十分感激和愧疚。
把王大妈搀扶回家休息,张母抱紧了女儿张萍:“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自此,张母是一步也不离开张萍。买菜也由丈夫去买。
学校里的张英在班上表现优异,同学老师们都十分喜欢,她跟老师们说她要考警校,要当警察。
“哦,为什么?”老师问道。张英成绩优秀,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广。
“我想保护家人。”张英说道:“我要打击人口拐卖,把人贩子都送到监狱里。”
事后老师渐渐地就明白为何张英会那么坚定地要当一名警察,一名刑警了。
一日晚自习,张英临时回宿舍拿练习册,此时的宿舍没几间房间是亮着灯的,张英往自己的三楼宿舍爬去,在到达二楼时,听到“呜呜呜”的声音。
张英并没放在心上,回宿舍取了东西就想回教室,但是到了二楼,那“呜呜呜”的声音更响了,好像一个人在哭泣。
但是左右张望了一下,二楼并没有房间是亮着灯的。正义感强烈的张英还是决定朝着声音的来源查看。
她慢慢地走进声音,发现是从204房间发出来的。朝里张望,房间里没有人,但是卫生间的门管着,门底缝里透着亮光,里面的灯没有关。
是不是哪个同学伤心在卫生间偷偷哭呢?高中学习压力大,偷偷哭的大有人在。
张英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也许她哭一哭发泄了情绪就好了,但是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张英听说过有的高中有跳楼自杀的学生。
思索再三,她决定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于是,她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有同学在吗?”
没有人回应,但是哭声更大了,夹杂了其它的声音。
“我能进来吗?”张英说完就去旋转门把手,宿舍的门一般是不锁的,于是她进了门,直接来到卫生间门口。
打开卫生间的门,哭声仿佛就在耳边,是厕所隔间里传出来的。
“同学,你怎么了?”张英问道。
“呜呜呜……”厕所里面已经停止了哭声,好像要说话但是说不出口。
“那我进来了哦。”张英说完推开厕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
只见一个女同学被绑在了马桶上,嘴里塞了一件衣服,导致她没办法说话。脸上被人用口红和一些其它化妆品画的五花八门,头发凌乱,看得出原来是一头长发,现在也已经被剪得长短不一,有一处头皮还受伤了,不过已经结痂了。
“你,你怎么了?”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面,张英不由得心跳加速,她连忙拔掉同学口中的衣服,帮她松绑。
“呜呜呜……我要回家……呜呜呜……”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是……林思念……她们几个……呜呜呜……她们说我是乡巴佬……只配呆在厕所里……”
张英并不认得林思念,但是这个名字她记在了心里。把同学交给宿管老师,跟老师反映了情况,宿管老师立马联系了学校领导。
很快,这个叫许梅花的同学的班主任就过来了。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老师,张英只认得教导主任。
宿管老师又把张英描述的发现经过描述了一遍。
“张英,你表现得很好,这件事情老师们会处理,你先回教室自习,我们有疑问会来找你。”
“不过,这件事情对学校和同学影响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教导主任等了张英几秒,见张英没有任何表示,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情我们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你能不能为了许梅花同学,为了学校暂时不要跟不相关的人提起这件事?”
许梅花是受害者,林思念是施暴者,这件事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对林思念更为不利,而张英觉得,只要林思念能认识到她的错误,好好地向许梅花道歉,如果许梅花能原谅林思念,自己当然没有问题。
张英点头答应,并回了教室,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她没再看见那个被欺负的同学许梅花。老师也没再来找自己,她也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诶,珍珍,你认识三班的林思念吗?”张英四处打听,不过知道的同学没几个。
“认识啊,她还是我初中同学。”终于,张英打听到了。
“那你们是不是住得挺近的?你了解她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肯定近了,你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珍珍家在市区,张英是从农村出来的,虽然都在一个高中,但是同学们更愿意和来自同一地区的同学交流,平时上下学也能结伴,所以张英和珍珍平时并没有很多沟通。
“我听说她长得很漂亮,成绩又好,还对同学特别好,特别大方。”张英说道。
这时珍珍翻了一个白眼,还“切”了一声:“她成绩好?是用钱队出来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啊?”
珍珍看看左右同学,凑上前跟张英耳语道:“她仗着她爸家里开厂的,一直瞧不起我们,你知道吗,她不是考过来的,是靠她爸送钱才过来的。”
“啊,原来是这样。”
“你知道她才考几分吗?”
“多少?”
“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可不想惹麻烦。”
“那肯定了,我谁都不说。”
“她才考三百多分,都没及格。”
“那她过来也跟不上啊!”
“谁说不是呢,你看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了,不过人家有个有钱的爸爸,估计大学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吧。”
“那她家那么有钱,应该能大方的吧,她对同学应该不会差吧?”
“想得美,她除了几个跟班,几乎把所有同学都欺负遍了。”
张英还想问下去,上课玲就响了。
放了学,张英就去找了宿管老师。
“老师,许梅花……她没事了吧?她什么时候来上学?”
“这我也不清楚,这得问她班主任。”
“那欺负她的同学认错了吗?”
“这……我也不清楚,张英,你作为一个学生,把书念好是第一位的,其它的事情老师们都会处理好,你不要分心,好吗?”
看来宿管老师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如果张英直接去问三班班主任,估计也不会知道答案吧。
张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成为一名刑警的愿望变得愈加强烈。
而另一边的家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村民都在帮忙找张萍。
“萍萍啊,你不要藏起来了,你要急死妈妈了,你快点出来吧。”张母喊道。
“啊萍,爸爸妈妈在这里,你快点过来。”
“张萍……”
“萍萍……”
尽管张母万分小心,张萍还是不见了。
原来张萍在母亲做饭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张母呼唤她也没有回应,里里外外都没有。
张母见院子门是打开的,心里就慌了,明明自己是锁着的,怎么现在打开了?上前一看,门锁居然因为时间久了已经坏了,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张母一下子就急了,招呼大家一起帮忙找张萍。
萍萍应该还没走远,张母虽然心急但还是清醒的,趁女儿还没时间走远,找起来应该能容易很多。
然而一直到天黑,附近几个村子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张萍的踪影。
张父张母担心女儿再遇到不测,或者懵懂间摔到河里,着急得手足无措。
“我看还是先报警吧,让警察帮忙一起找,要是有人把阿萍藏起来,我们也找不着。”村民建议道。
此时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的老两口,再次到了派出所报警。
警察派人挨家挨户去问。
“都怪我,是我没看好萍萍!”张母此时的眼泪早已决了堤,深深地自责,举起手掌开始打自己耳光。
张父见状忙抱住妻子,阻止她道:“哪里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这孩子的命,这孩子就是命苦啊!”
两个老人包作一团,哭成一片。
就像第一次张萍失踪的时候一样,这次,张萍又像是人间蒸发,一连好几日,完全没有她的消息。
老两口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生活,她们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到派出所等候消息。
五天后,终于有人跟警察说了一些线索:张萍上了105路公交车。老两口终于看见了一丝希望。
警察立即联系了司机,根据司机交代,张萍坐到了末站,司机见她不下车也不给钱,就问她要钱,没想到张萍一溜烟就跑了,司机以为她要逃票,想要下车追,没想到被另一路公交车挡住了视线,一下子不知道那逃票的女人去了哪里,才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为此,司机对张萍的长相特别深刻,不过他没看出来这人有精神问题。
105路公交车末站离张萍家大概有二十公里路,警察立马到了地方开始寻找。
然而三天下来,警方再次失去了张萍的线索。
张母承受不住打击,几乎要晕厥,张父只能先带着妻子离开派出所回到家中。
张母不思饮食,只是默默地流泪,谁劝都没用,眼看人就快不行了,张父喊了张英回家,可能只有小女儿才能让妻子振作起来。
张英听说姐姐走丢了,也是心急如焚,周五放学就坐了公交回家。
“爸,有姐姐的消息了吗?”回到家,见到父亲,张英小声问道。她怕母亲听到了伤心。
父亲摇摇头,缓缓开口道:“你妈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村里人都劝过了,她还是想不开,你进去看看她。”
张英放下书包就来到母亲窗前,只是两周没见,母亲就瘦了许多,脸颊凹陷,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
“妈!我回来了!妈!”张英上前呼唤。
母亲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见是张英,泪水又夺眶而出:“英英……呜呜呜……你姐姐……我把你姐姐弄丢了……我真该死……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又把她弄丢了……呜呜呜……”
“妈,姐姐上次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能被找回来,这次肯定也能回来的,她回来了还需要你照顾,你应该养好身体,等着姐姐回来才对啊!”
“再说了,等姐姐回来了,看见你瘦了那么多,她也会伤心的!妈,你不想让姐姐回来伤心的,对不对?”
张母听了流着泪无声地点点头。
“妈,你要相信姐姐能回来,心里喊着她回来,姐姐才会听到,她才能回来,要是你都不信,姐姐还怎么回来?”
“我每天都想她回来……我真该死……”
“妈,你再这样姐姐就生气了不回来了。”
“不,萍萍,我的萍萍,你一定要回来……”
“妈,你再不吃不喝,姐姐就听不见你喊她回来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完,张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灶台冰冷,只有一碗粥放着。张英热了一下给母亲端过去。
张英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张母一点一点地喝了半碗粥,一边喝一边还是流着泪。
“妈,您年纪也大了,再这么哭,姐姐回来你可就看不清她了。”张英一边给母亲擦眼泪,一边说道。
母亲眼窝凹陷,眼睛却红肿着,显然是天天都在哭,以泪洗面。
张母点点头,但是眼泪还是没停下来。
母亲还需要时间。
张父见小女儿回来,妻子的情况有所好转,心里感到一丝欣慰。
张英说得没错,我们心里喊着萍萍回来,她才会听见我们的声音,她才会回来,她一定能回来的。
孩子,希望你这次能平安回来,希望你这次遇到的都是好人,希望你不再受到迫害!张父心里默默祈祷。
而张萍此时,正在一百多公里的城市街头流浪。
当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环境时,张萍感到害怕,那几张熟悉的脸孔怎么都不见了,她觉得身边不再温暖,她冷,张萍紧紧抱住自己,一个劲地朝前走,她想回去,她想回到那个她感觉温暖的地方。
走了大半天,四周还是那么陌生,张萍急得大叫:“啊……萍……啊……”
但是此时她走的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渴又饿又累,她害怕,她蜷缩成了一堆,躲进了道路旁的草丛里。
而她不知道的是,找她的警车就在她身边开走。
当张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地上就睡着了。
“阿嚏……”她觉得冷,她好饿,她害怕,她开始哭泣:“呜呜呜……”
但是没有人理他,路上只零星开过几辆车,根本就没有行人。张萍哭了一会儿,她站起来继续走,她看见前面有条河,她就去河里喝了点水,她实在太饿了,拔了些水草吃,“呸,吐……”实在难以下咽,张萍把水草都吐了出来,她又开始哭。
但是没哭一会儿,她又站起来走。于是走走停停,没想到她竟走了一百多公里。张萍实在太饿了,她闻着味道走,到了一处香香的地方,肚子一个劲的叫。
这里有很多人,张萍是害怕的,但是她实在是太饿了,她抓起身边一个很香的东西就塞到嘴里。
“诶,你怎么吃我包子?”这个东西的主人喊道。
张萍只是吃东西,她根本不懂有人在向她抗议,两口下肚,她又抓起另外一个。
客人见这女人浑身脏兮兮的,举止十分异常,虽然被吃了东西,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火。
“你是谁,你是饿了吗?”客人问道。但是这个吃她东西的脏女人并没有回复她。
不过,店里的客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小声议论,老板也被吸引过来。
“不好意思啊,客人,这个女人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她吃掉你的包子我再给你拿两个。”
“没关系,让她吃吧,老板,再给我拿十个包子给这女人,让她吃饱点。”
“这位客人你是个好人啊!”说完,老板就拿了是个肉包子过来,塞给脏女人。
“这个女人老板你认识吗?”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是不是哪家走丢的,我们还是报警吧,人家家属肯定急坏了。”
“对对对……”
老板拿起固定电话拨通了报警电话,但是正当他打电话的时候,那个脏女人却带着包子跑了出去。
“诶,你去哪里?”老板打完电话出门追时,脏女人已经跑远了。
警察来时,老板描述了样貌,警察就去追了。
张萍抱着包子躲在了角落里,这个角落很安全,没有一个人。
张萍走走停停,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方向完全是反的,她越走越远。
韩卫国沿着河走,他在找人,只是他要找的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但是这个人必须得是一个人,纵然这个人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立刻发现。
这时,他把目光投向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蜷缩在角落里,正在啃着手里的东西。
这原本是个正常的事情,但是这里地处偏僻,几乎没什么人,而且看这女人吃东西的样子,以韩卫国经常接触的经历就知道,这女人精神有问题。
韩卫国心里很高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收获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必须把她带到那个地方。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贸然上前接近女人,势必将会吓到女人,甚至将女人吓跑,她们善于躲藏,到时候再要找到恐怕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韩卫国熟练地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棒棒糖,慢慢靠近女人。并且伸手拿着早已拨开的棒棒糖,对着女人微笑,甚至透着一股善意。
张萍此时已经发现了有人在靠近她,她转头时发现时一个男人,当她看向男人时,男人停止了脚步,对她晃了晃手,这时张萍看见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她好像认识那样东西,而且印象中那个东西是个很好吃的东西。
此时张萍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她啃的东西是她从垃圾堆里捡到的,她闻着有香味,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往嘴里塞,可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能让她吃饱。
她见男人手里的东西时,既想要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逃走还是去拿那样好吃的东西。
这时,男人微笑着又向她靠近,张萍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不要怕,这是好吃的,饿坏了吧,我带你娶个地方,那里你可以吃饱饭,有床睡,暖和的很。”男人一边向她靠近,一边说道。
随着男人的靠近,张萍越来越恐惧,她突然感到十分害怕,“啊……啊……”地发出惊恐声,不断后退,突然,她起身往外跑去。
只是这时,男人已经离她很近,见女人要跑,男人三步并成两步,上前抓住了女人。
“啊……啊……不……啊……”张萍内心恐慌,不断挣扎惊叫。
男人连忙把棒棒糖塞到女人嘴里,但是张萍不断针扎,把棒棒糖拍打到了地上。
“贱货,干净东西不吃,非要搞脏了吃。”男人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棒棒糖,上面地灰尘还在就往张萍嘴里塞。
张萍尝到了甜头,而且男人并没有对她有任何动作,只是抓着她,她像个瘪掉的气球一样慢慢蹲下,仔细品尝嘴里的甜,她实在是饿坏了。
韩卫国见状也放松了下来,对女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那里?”
然而女人只顾吃糖,根本没理他。
韩卫国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疯到几乎不能说话,也不记得自己身世,这就更好办了。
“你是不是饿了,跟我走,我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你不用再流浪了。”韩卫国用他毕生最轻柔的声音说道。
张萍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吃糖,糖很快就被她吃完了,她还在咬着塑料棒。
韩卫国又拿出另外一个棒棒糖,拨了糖纸递到女人眼前,张萍见了扔了咬不烂的塑料棒,一把抢过棒棒糖继续吃起来。
韩卫国扶着女人慢慢站起来,拉着她慢慢走。
张萍没有挣扎,她乖乖地跟着这个给她好吃的人走了。
一路上,韩卫国给张萍不断递上好吃的,鸡腿,肉包子,排骨,这些平时他都舍不得买,不过现在,有了女人,他也不用发愁了,在车上,他和女人一起享受着这些美食,见女人吃的开心傻笑时,他也跟着女人一起傻笑。
看起来他是个正常人,但是他何尝又不是个傻子,疯子呢。
几经转折终于到了那个地方,韩卫国把人带进房间。
“韩哥,这次怎么弄来个女人?”房间里地一个年轻男人见状问道。
“她这里有问题。”韩卫国指了指脑袋说道:“以后她和你们一个房间,帮我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我们可看不住,你还是帮了她吧,别丢了怪我们。”年轻人说道。
韩卫国少一思忖,就觉得此言有理。
“你们看着,我去找绳子。”
韩卫国离开房间,张萍那里见到那么多人,她十分害怕,想要跟着韩卫国出门,韩卫国不让,她就开始又哭又喊。
“哈哈,韩哥,这女人恐怕是喜欢上你了,你就把她当媳妇儿,带着她好好过日子吧。”年轻人玩笑道。
“你才娶个疯子做老婆呢,我老婆好好地在老家等我回去呢。”韩卫国白了一眼年轻人,把张萍带到另外一间房锁了起来,张萍在里面不断拍打着房门,“啊啊啊”地吵着要和韩卫国待在一起。
这时她隔壁房间一个原本在睡觉的年轻男子转了几个身,实在受不了女人的吵闹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嚷道:”那里来的疯女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韩哥带来的,就在隔壁,以后咱们这里可就热闹了,你也别想睡觉了。”刚才的年轻人说道。
“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睡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匹配上,才能轮到我。”另一个年轻人说道。
话刚说完,韩卫国就从屋外进来对他说道:”何春华,已经匹配上的你的卖主,今天下午手术,你准备一下。“
”真的!“叫做何春华的年轻人欣喜若狂道。
”对,不过你也算是快的,我记得你过来不过十天吧?“韩卫国说道。
”今天是第十一天。韩哥,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手术顺利你就能拿到钱,你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会扣你钱的,说多少就是多少。“韩卫国拍着胸脯说道。
“韩哥,那我呢,有没有找到跟我匹配的买主?”坐在床上刚刚还在抱怨的男人说道。
“你还得等等,刘三羊是吧,你才来两天,信息才发出去。”韩卫国继续说道:“你们不用急,就当来这里散散心,一般一个月内都能找打匹配的买主。”
“说得轻松,我的高利贷每天都算利息的,你给我付啊?”刘三羊完全不以为然,挑衅道。
“三羊,说话不要那么冲,韩哥也没说错,你急也没用,器官相配需要时间,没有匹配的买主,挖了你的肾也没用。”何春华见此劝道。
“你说得轻巧,你又没借高利贷,你不知道我着急用钱。”刘三羊还是反怼道,不过声音已经轻了很多,态度也有所缓和。
何春华比他先来几天,虽然自己没有怎么跟别人说话,但是他知道何春华为人不错,平时房间里的人,何春华多有照顾。
“我怎么不急,我爸还躺在医院里,等我拿钱回去手术,晚一天手术,他的风险就越高,你知不知道?”何春华的声音拔高,眼圈有点红。
一阵沉默……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吵了,你们这种情况我见的多了,以后说不定还要互相见面。”韩卫国说道。
这句话说得整个房间的人都很不解,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用自己的一个肾换取两万元钱,从此以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怎么还会再见面?
不过没等他们有人开口问,韩卫国就去了隔壁房间。
“不好意思,何春华,我刚刚……我也是因为心急。”刘三羊觉得还是向何春华说声对不起的好。
“哎,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睡着的时候都是我妈躺在医院里,我总是梦见她还没等我把钱拿到手就不行了。”何春华说的时候鼻音很重。
“他得的什么病?”
“肝癌……晚期。”
刘三羊心想那还有什么好治的,还要拿何春华的一颗肾去换他爸多活几年,说不定手术失败,直接就在病床上去了。不过他知道何春华孝顺,这种话他不能说。
“你哪里人,今年多大?”刘三羊换了一个话题,他是这里最新的人,谁都不认识,都没怎么跟房间里的人说话,只听别人说,名字都叫不全,只叫得出何春华的名字。
“我山西的,二十二,你呢?看你年纪也不大。”
“我福建的,二十一。”
“你怎么借的高利贷?”
“我十六岁从老家出来打工,拼了四年攒了一些钱,就想回老家和家人一起开个小吃店。”刘三羊缓缓道来,他陷入回忆之中。
“那不是挺好的?是小吃店没赚钱吗?”另一个年轻人说道。他叫杨海峰。
这里的人每天就是等着匹配信息,并没有其它事可做,所以刘三羊说起他的经历的时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听。
原本还有几个人在睡觉,疯女人一来全都被吵醒了。
“小吃店很赚钱,我们做了半年,就把本钱给赚回来了。”刘三羊答道。
“那是怎么回事?”
“妈的,说起这件事我就恨自己手上没有枪,把那帮狗娘养的全都给崩了。”刘三羊突然咬牙切齿说道。
“谁欺负你了?”何春华问道。
“妈的,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狗杂种……”刘三羊一顿暴风输出。
大家都知道他憋坏了。
“狗杂种,仗着他舅在公安局当了个官,吃我东西不给钱就算了,看我生意好,居然说要抽成。”刘三羊越说越气。
“凭什么?这不是明抢吗?”杨海峰听了也是气愤不已。
“可不是吗?我这气性给他免费已经对他不错了,还能真让他抽成?”刘三羊说道:“当时我就一口拒绝了。”
“所以他来找你麻烦了?”
“可不是吗?派了几个混混天天在我店里吃完东西就摔碗砸桌子,说我东西不干净,他们吃了肚子疼。”
“真是狗仗人势!”
“我已经忍了好几回了,就想上前揍他们一顿,可是我爸妈死命拉着我。一回他们扔东西把我妈眼睛都扔出血了,我实在忍不住,就动手打人了。”
“你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啊。”
“他们没有动手。”
“什么?”
“我揍完他们,他们就跑了,我也觉得十分奇怪。不过,没几天,我就被抓进局子里了,他们说我把人的胳膊打断了,已经致人残废。由于对方没有动手,所有责任都在我,要给我判八年。”
“什么!”所有人都惊叹一声。
待回过神来,就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你中了他们的圈套?”
“我想他们已经用这一套坑了不少人,警察说只能花钱给对方道歉,尽可能得到对方的谅解,这样或许能减刑。”
“真是一环扣一环,把你套得死死的。”
“你后来赔钱了吗?”
“他们要的就是让我赔钱。”刘三羊说道。
“他们要多少?”
“他们要八万,说是一年一万。”
“这么多,八万,我们农村盖楼房也用不了八万。”
“是啊,我哪里去找这八万?我的小吃店也才刚刚回本,不过,这又是他们故意的说法。”
“还有圈套等着你钻?”
“这帮狗娘养的,仗着比我们老百姓多知道一些法律知识就欺负人,他们肯定知道我没有能力出这八万,他们其实也不希望我坐牢,我坐牢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们还是要抽成,说是让我回去继续开店,只是收入的八成要给他们用来还债,他们每天会派人来拿,留下的两成是给我们一家的生活费。”
“看来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他们的条件。”
“哎,我真是后悔,我怎么不继续在外打工呢?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
“那你怎么又会去借高利贷的?”
“他们跟我说,我的生意不可能会一直这么好,为了预防未来的风险,这笔钱必须在五年内还清,除去小吃店的抽成,剩下的钱必须立即支付。”
“还差多少钱?”
“七七八八算起来还差两万。”
“你没去亲戚朋友那里借?”
“想借他们也不让啊,说是剩下的钱必须从他介绍的地方借,其实就是他们自己开的高利贷场子。”
“那你借了还给他们不就好了?”
“我借了,也还了。”
“那你怎么还要卖肾?”
“这是他们的利息,如果再晚一点,恐怕我就得卖肝了。”刘三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话说出来,似乎情绪平复了不少。
大家听完都默不作声,感觉自己的情况比刘三羊要好上许多,怪不得他脾气那么大,要是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你没打算逃跑吗?小吃店也不要了,带着你爸妈离开他们的范围。”
“你能想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刘三羊此时已经懒洋洋地说道。只能怪自己倒霉,生在那个地方,被他们盯上,自己也认栽了,卖了肾,拿到钱,好好地干小吃店,五年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杨海峰,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有十八岁吗?”刘三羊说完自己的事,就想知道别人是什么原因来的,看看他们的情况是不是比自己还要惨。
“我,呵呵……我十七,跟你们比我比较简单,我就想买个最新款的卡片游戏机。”杨海峰说道。
几人听完都劝道:“这种东西也值得你卖肾?”
“反正一个人有两个肾,少一个也没关系。”杨海峰说道:“你看韩哥,他的一个肾也卖掉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什么,韩卫国他也卖肾了?”刘三羊惊讶道。
“对啊,你不知道啊,我看过他的刀疤。他也说了少一个肾对生活几乎没有影响。”杨海峰说道。
“他为什么卖肾?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有人问道。
几人都说是通过街头的小广告才来到这里的,只有杨海峰说韩卫国是他老乡。
“他其实是尿毒症患者,他原本是买主,只是他对移植的肾脏有排异反应,不得不又重新割了。现在他只有一个肾,还在长期吃药。”
大家听完都唏嘘不已,原来这里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他们原本以为韩卫国只是为了赚钱才做了中间人。
这时,隔壁传来“啊……”的女人喊叫声。
“他带回来的疯女人也跟我们一样来卖肾的?”何春华问道。
大家都摇了摇头,这女人刚来,韩卫国告诉他们是个神经病,其它的他们也不知道。
韩卫国打开女人的房间,用链条锁住了女人的一只脚。
女人见自己被锁起来,埋在脑中深处的恐怖记忆又浮现出来,惊慌得“啊……啊……”乱叫。
韩卫国锁住她关上门又到了隔壁说道:“吃饭了,你们打饭去吧。”
“她也是来卖肾的?”刘三羊瞅准机会问道。
“嗯。”韩卫国不置可否,嗯了一声就出门了。
“难道是她家人联系韩哥这么做的?”何春华疑道。
“这种女人在家也是个累赘,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她的身体了吧。”刘三羊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哎,来我们这里的可都是苦命人!”何春华感叹道。
对于这句话,刘三羊有异议,他觉得至少杨海峰不是。这个房间还有三个人没有说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隔壁房间还有五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众人拿了各自的铁盆去打饭,这里的饭食很简单,基本就是白菜豆腐,一个礼拜才能吃上一次肉包子,每人还只有两个而已。不过这些都是免费的,对于本来就缺钱的前来卖肾的卖主而言,确实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韩卫国给女人打了一盆白菜豆腐送过去,女人开始因为被锁还很抗拒,韩卫国就把饭盆放在她边上就锁了门出去。
韩卫国还要带着何春华去手术,暂时没有时间管这女人。早上已经吃了不少,这女人暂时不饿,饿了就会自己吃了。
吃完午饭没多久,何春华就被带到另外一间手术室,说是手术室,实际跟自己的房间差不多,只是中间只摆了一张床,应该就是手术台了吧,床边放了一些手术工具,手术刀纱布之类的。
“这个手术没有问题吗?”何春华再次向韩卫国确认道。
“这种手术属于小手术,很快就会完成的,打了麻药,你不会疼的。”韩卫国示意何春华脱光衣服躺下。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犹豫了,何春华此时又想起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父亲,蜡黄的脸,被腹水涨大的肚子,整日被病痛折磨得痛苦地呻吟……何春华当即脱光了躺在了那张所谓的病床上,韩卫国给他盖上了手术用布,挡住了他的全身,除了他的腰部。
何春华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任人摆布。
很快,这间所谓的手术室就来了三个人,一个主刀,一个麻醉还有一个护士。他们哪怕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一顿操作,何春华心里只想着父亲能尽早手术,尽早得到康复。
何春华的肾被麻利的从他体内取出,放入一个冰盒中,这个盒子锁上的时候就被医生拿到房间外的桌子上,房外有另一个人等在那里,看见盒子取了就走了。
等缝针完毕,三个人完全没有交代很快就从手术室消失不见。
韩卫国揭开手术布,给何春华穿上病号服说道:“这些都是消过毒的。”
其实所谓消毒,就是用热开水煮过了。
麻药的力量还没过,此时何春华还没觉得十分疼痛,韩卫国推着他的手术床去了另外一间房,这间房是韩卫国的房间,凡是刚做手术的人,都会被推来这里,由韩卫国照看。
“一会儿麻药过了会很疼,你忍忍。忍不住了叫我。”韩卫国交代,并递给何春华一叠钱。
何春华数了数,比说定的两万还多了两千。
“那多的两千,是买主给你的营养费。”韩卫国说道。
何春华点了点表示感谢。
“我几天能离开这里?”何春华希望自己能尽快回家,给父亲送去手术费。
“最快四天,不能再快了,否则伤口容易裂开,而且容易感染。”韩卫国说道:“回去后多休息,先不要干重活,调养好了身体再说。”
“谢谢!”何春华苍白着嘴唇说道。
“会好起来的!”韩卫国安慰道。
眼见天色黑了下来,他得去看看那个疯女人怎么样了。
而另一边,时间一久,张萍的肚子就开始叫了,她闻着味道就开始用手抓饭吃。
等韩卫国再过来的时候,发现饭盆已经空了,但是房间一股臭味,女人排泄在了自己身上。
为了她的身体不能太过脏污,韩卫国打开锁链,强拉着女人来到后院厕所,那里的角落里有一个水龙头,平时男人们洗澡就在这里冲一冲。
韩卫国把女人锁在水龙头附近,打开水龙头举起水管就朝女人身上浇水,这时的天气已经很冷,张萍被突然而来的冰凉吓得吱哇乱叫,手舞足蹈,男人们听见动静,都纷纷探出头来,发现是平时少见的场景,整天无所事事的他们一大半都来到后院观赏起这个冲澡的场景。
水冲在女人的头上,脸上,身上,不厚的衣服已经完全贴在张萍的身上,显露出她与这里男人不同的身材,几个男人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为了把张萍洗干净,韩卫国甚至把水管塞进张萍的裤子里冲洗,等差不多了,他把浑身湿透滴水的张萍带进了厕所,扒光了她所有衣服,给她擦干了,换上了干净衣服,“这里是撒尿拉屎的地方。”韩卫国向女人解释道。
不过他想了想,女人被锁起来也来不了这里,而且看女人的样子,估计也听不懂。
他带着女人回了房间又用铁链锁了起来。
张萍实在被冻得不轻,连忙躲进了被窝。
而整个换衣服的过程,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
等忙完了一切,韩卫国拿着湿衣服出去锁上了门。
但是窗外的眼睛仍然盯着张萍。
深夜,女人的房间里又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声和挣扎声,以及床铺剧烈摇摆的声音。
刘三羊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想管,但是他被吵得睡不着,已经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了,他一跃而起,来到隔壁猛敲门板:“还让不让人睡啦?你们不要我睡觉,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房间内床铺摇摆的声音小了许多,但是女人还是在不断尖叫。
四天后,何春华和大家告别。
虽然还没认识几天,但是来到这里也算是苦难兄弟,大家多少都有点舍不得。不过来这里的人都想尽快离开这里,何春华能离开这里,大家也为他感到高兴。
何春华紧赶慢赶第三天才回到老家,他第一时间去了医院,看望了父亲,替父亲交了手术费。
母亲看见儿子脸色苍白,关心道:“春华,你……你哪里找来的钱,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妈看你脸色不太对,你休息一下吧。”
“妈,我没事,你放心,这些钱都是干净的。”此时何春华觉得腹部疼痛异常,但是她不想父母弟妹担心,没有告诉家人手术费用的来源。
父亲的手术被安排在三天后,何春华就住在医院里,当天晚上,他就开始发高烧了。
第二天上午,医生来查房时,才发现何春华已经昏迷,通知了何春华家人后给何春华先做了简单护理。
何母来到医院时,双腿是打颤的,这时何春华已经苏醒。
“你呀你呀……”何母来到病床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着说道:“你不应该啊!呜呜呜……”
何春华觉得母亲应该都知道了,一声不吭。
“你爸手术后能活多少年我们都不知道,但是你还没结婚啊,你这样,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啊……你糊涂啊……”何母又心疼儿子又气愤儿子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儿子不过二十出头,将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把自己的器官卖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啊?
何春华知道母亲在怪自己,但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不治而亡,他情愿自己去死。
“妈,事情已经这样,你再生气也没用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还是先去照顾爸吧。”
“谁说没事的,你的刀口已经感染,你的另一侧肾脏已经受到影响,必须立即手术,否则,你的另一个腰子也留不住,你还会有生命危险。”在旁的医生义正言辞说道。
这句话就好像一记响雷击打在何春华的脑门上,不会的,自己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已经经不起另一台手术费用了。韩哥跟自己说过那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事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呜呜呜……”何母听见儿子也要手术,否则也会死,差点瘫软在地。站在一旁的小护士见状搀扶着何母坐下。
“医生,你是不是骗我的,我们家已经拿不出钱再做一次手术了。”何春华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你们要是实在没有钱,两台手术只能选一台了,你们先商量好。”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出了这个人间悲惨的病房。
“呜呜呜……儿子,你听我的,我跟你爸都老了,也活够了,你抓紧安排给自己手术,你爸知道了也会心安地去的……呜呜呜……”何母劝道。
何春华知道父母不可能看着自己去死,而把钱留给父亲手术。能借得亲戚朋友全都借过了,现在还能去哪里弄钱?
要是没有钱,他现在这样跟出发前有什么区别?父亲还是会因为没有钱手术而死,那么自己这一刀挨得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天爷啊!能不能救救我爸?何春华躺在病床上,早已泣不成声。
何父最终还是因为没有钱而死,他临死前说哪怕有钱手术,他也不想手术了,说还是把钱留给活着的人。
而何春华因为一侧手术感染,另一侧的肾脏虽然保住了,肾功能还是受到了影响,需要长期吃药,而且无法劳累,不能干重活。
因为不成熟的认知做出的一个错误的决定,整个家庭生存情况进一步恶化,雪上加霜。
而另一边的卖肾点,等着匹配买主的卖方人群已经更换了一批人,但是张萍还在那里。她每天晚上基本都要遭受不同的折磨凌辱。
韩卫国想要阻止,但是他实在太忙,有心无力,他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女人的买主。
韩卫国联系了何春华,得知了他的处境。
“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干?”韩卫国说出这个电话的目的。
“什么?”何春华此时基本做不了什么重活,他自己的生存都有了困难。
“你跟我一起照顾手术后的人。”韩位国解释道:“这个活不是太重,也不会台幸苦,你可以做到的,收入你放心。”
现在居然还有人能给自己一份工作,何春华很想一口答应。
但是他想到医生跟他说的,一个人有两个肾是有道理的,并不是多余一个肾,他想如果自己答应了,不就是在欺骗别人吗?何春华犹豫了。
“不,韩哥,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少一个肾,哪怕手术没有感染,体力也会大不如前,你现在做的其实是欺骗人的事情,而且我知道这是违法的,你还是尽早收手吧。”何春华决定自己即便去死也不能做这种骗人的事情。
听了何春华的话,韩卫国再一次充满了危机感,确实,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昨晚最后一单,也该收手了。想到这里,他就去了女人房间。
有两个男人还没完事,被韩卫国赶了出去,女人赤身裸体地躲在被窝里发抖,哭泣,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上流着血。
韩卫国抱紧女人:“没事的,没事的,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了,到时候你就感觉不到孤单害怕,感觉不到饥饿寒冷。”
张萍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两周后,韩卫国把女人带进了手术室,他给女人打了一针,女人就软在了手术床上,失去了意识。
还是来了三个人,不过这次三个人带了很多个盒子。
看着床上的女人,主刀医生生出了疑虑:“这就是你说的死囚?”
“对,这是她的资料。”
医生接过韩卫国递来的资料,上面是对女人的判刑书,确实是个死囚。即便瞧着女人的状况并不像,但是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这次的手术时间比以往要长上许多,一个个装有女人各种器官的盒子被送出手术室,上了运送车,开往不同的方向。
“需要缝起来吗?”主刀医生问道。
“不需要,我会处理的。”韩卫国答道。
三个人离开了手术室。
看着病床上被开膛破肚,早已失去生机的女人,韩卫国一边心里默念:“不要怪我,你活着也是受罪,你该感谢我,是我让你尽早解脱,你好好地选个好人家投胎重新做人,来世不要再疯了……”
一边把女人的残骸装进了麻袋。
车辆发动,韩卫国把尸体抛到了山下,自己带着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他呆了一年多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久就被人举报,还没来得及匹配手术的人,侥幸逃过了一难,而在山脚下,警察也发现了开始腐烂的尸体麻袋。
经过长时间核对资料,一个月后,尸体被移交到了张萍老家所在公安局。
张父的意识还没清醒,他依然沉浸在关于女儿的点滴回忆中,他不想面对现实,他想活在回忆里。
纵然他不愿,他还是醒了过来,醒过来又是无尽的悲恸……
大女儿就这么去了,要是被妻子知道……张父不忍心看家人伤心,他恨不得自己也去死。
为了避免妻子看到女儿的惨状,张父签完字就把女儿送去了殡仪馆火化。他只抱着女儿的骨灰盒回到了家。
家中小女儿照顾着妻子,妻子担心大女儿的情况,已经一天没有进食,此时躺在椅子上,眼睛嘴巴紧闭,只有眼泪在无声地流淌。
张英则在一旁照顾母亲,她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不管用了。
当门口传来脚步声,张母张开眼看向来人,见是丈夫就想问,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她就看到了丈夫怀中的骨灰盒。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好女儿,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母亲的……母亲还没走,你怎么能走在母亲前面……你还那么年轻,这人生不光只有苦难,妈妈的好孩子,人生还有许多美好你还没来得及体验……你不能就这么早离开母亲……张母失声恸哭。
张英见状也知道了一切,止不住地流泪。
张父把骨灰盒放在了客厅窗前的供桌上,两旁各点了一支蜡烛,上了三柱香,他拿着香流着泪给女儿鞠了三躬:“爸爸的好女儿,你好好地上路,希望你来世能投个好胎,不要再遭受这些苦难!”
从那天起,张母就一蹶不振,茶饭不思,整日流泪……
张英想请假照顾母亲。
“我们已经连累了萍萍,不能再连累你,孩子,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才能不受欺负,爸妈老了,保护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去吧,回学校去吧,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母亲有我在。”张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英又问了那个她问了许多遍的问题:“害死姐姐的凶手抓到了吗?”
父亲只是摇摇头。
张英回到了学校,她将来一定要把所有伤害姐姐的人全都抓起来,张英开始比以往还要用功。
老师说,要考入警校,功课不能落下,身体素质也得跟上,视力也得保住,所幸张英的身高够格。
张英原本身体素质就不错,体育成绩优秀,不过为了自己能更为优秀,让自己更有竞争力,她每天还早起跟着体育老师一起,在操场上先跑八圈,再回去跟着同学们一起洗漱吃早饭。
晚自习时间段,一周有两天,她都跟着体育老师一起打拳。
老师教了她一套擒拿,说是上学的时候学的,但是一直也没用上,正好能拿张英练练。
时间一久,张英的擒拿术练得有所成就,体育课没事的时候,她拿同学实验了一下,发现这套擒拿术十分实用,一般人都进不了她身。
某个周五放学路上,张英正在等回家的公交,来了几个学生挤在她身边,她以为是一起等公交的,就往旁边让了让。可是这几个学生又往她身上挤了挤,张英干脆走出了站台。
公交一辆接着一辆地来,同学们纷纷走上自己的公交,不过挤张英的那几个同学还没走。
又是一辆公交正在开过来,并不是张英的公交,车子还没到站停稳,张英身后有个人猛地推了她一把,她预料不及就向公交车撞了过去。
“嘎……”地刺耳的一声,轮胎在马路上留下了黑色的一条印子,原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公交车司机紧急刹住了车,张英就在公交车车头不到半米的地方愣着。
“不要命了,还在打闹!”公交车司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张英回过神来往身后看去,身后的同学都一脸惊恐,那几个挤她的同学已经不在了。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张英有点后怕,那个推她的人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到底是谁?
想想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学生,不在家里就在学校,能有什么人害她呢,肯定是自己想做刑警的梦太多,把同学想歪了。
所以回家后,张英只字未提。看着躺在床上还不能接受姐姐已过世的现实的母亲,她也不想再增加母亲的担忧。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母亲日渐消瘦,她意志消沉,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最终在张萍的骨灰盒到家的一个月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张母告诉张英,她要下去陪着女儿,她不想女儿去了还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她会下去照顾好女儿,不会再把她弄丢。
“我呢!妈!……你想想我,我也需要你!……”张英握着母亲干枯的手哭着喊道。
“对不起!这辈子是妈妈欠你的,妈妈欠你们两个人的,你的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你了。”这是母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等不了,她终究还是去追姐姐了。
张英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放在了姐姐的边上,如今,这个曾经美好温暖的家,只剩下她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现在这个家,是灰色的,是冰凉的。
她报仇的决心愈加强烈,都是那帮害人的恶人,杀了姐姐,害死了母亲,他们有罪,都应该得到惩罚!
然而,自从送别母亲,张英却在学校里遭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恶意。
她的课桌被人涂写得乱七八糟,上面被小刀和胶水弄得十分不平整,还写着许多脏话;她的书本也会被人撕得稀巴烂,或者消失不见;更过分的是,学校里开始传张英和体育老师是恋爱关系,他们两个人在器材室早就干了见不得人的下流事情……
原本张英觉得清者自清,只要自己行得正就站得直,谣言自会不公而破,所以教导主任来问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口否认,保证自己和体育老师只见是清白的,只是体育老师知道自己的愿望,在帮助自己提高身体素质而已。
教导主任听了点点头,表示相信他们说的话,一切都是谣言。
但是张英发现,体育老师没多久就不见了,体育课由一个女老师代课。
“冯老师去哪里了?”抽空张英问代课女老师道。
“你是张英?”代课老师对学生们还没完全熟悉,反问道。
张英点点头。
“他被调到别的高中了。”代课老师说道。
“就是因为那些谣言?”张英内心十分气愤。
“我想是的,人言可畏,你……还是小心点的好。”代课老师交代了一句。
张英十分生气,朗朗乾坤,受害人的正义没有得到声张,反而这不良的后果还要受害人来承担,这是什么世道?下课后她就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叩叩叩……”这是一间让学生害怕的办公室,张英稍一犹豫还是敲响了门。
“请进。”
张英推门而入,里面只有教导主任一个人。
“老师!”
“是张英啊,坐,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平时都板着一张脸,看到同学调皮或者有什么不当的行为,都会出言训斥,所以同学们都怕他。但是现在面对张英一个人,教导主任却露出少有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老师,我……”张英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私事跟教导主任沟通,心里十分忐忑,不过一想到冯老师是被冤枉的,她希望学校能公平公正地对待这件事情,抓住造谣传谣的人,还自己和冯老师清白,冯老师也不用被调走。
她就壮起了胆继续说道:“老师,那些关于我和冯老师的事都是假的,我知道冯老师因为这件事情被调离了学校,他是被冤枉的。”
教导主任听了,也知道了张英的来意。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学生所能左右的,便好言劝道:“这都是学校和冯老师商量的结果,这个结果对大家都好,你也不会再受到那些谣言的影响。”
顿了一顿,主任继续说道:“上次你跟我说,你要当刑警,要考警校对不对,现在你就只管自己好好念书,专心在这件事情上,如果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你就跟班主任提,或者来找我,啊。”
“可是冯老师是因为我的事情才会被调离,是我求着冯老师教我打拳,让我跟着他一起跑步的。他是被我连累的。”张英怀着歉意说道。
“要是你觉得对不起他,就更应该好好学习不要分心了,对不对?现在的结果你也无法改变,再内疚也没有用,只有拿出实际行动证明给别人看,冯老师知道了才会得到安慰,你说是不是?”
张英点点头,她觉得教导主任说得很对。
“好了,从我这里离开后,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专心学习,好吗?”
“好的,谢谢主任,那……那我回教室了。”
主任对着张英微笑着点点头,张英就走出了门。
可是她还是觉得怪怪的,她过来是为了冯老师鸣不平的,却被主任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
难道学校不应该查一下是谁造的谣,还自己和冯老师清白吗?为什么明明冯老师是受害者,却还要承担这次造谣事件的不良影响呢?
自己的课桌被划成那个样子,书本练习册也被撕坏,明明是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学校却放任不管,不行,找主任没有用,那自己就得揪出这个在背后作恶的人,否则,自己还怎么考警校当刑警?
这人既然破坏自己的书桌和课本,应该针对的是自己,谣言的受害人之一也是自己,但是受到影响的却只有冯老师,而自己并没有因为谣言受到太大影响,顶多有几个同学拿谣言来讽刺自己。
“臭逼,是不是痒得很,现在都烂了吧……”张英从来没有听过那么难听的话。
她们明明是还没开放的鲜艳花骨朵,将来有美好的生活等着她们,怎么内心就已经开始腐烂了呢。
“你男人走了,是不是很心痛?”
“我看她现在应该痒得很吧,晚上是不是想男人想得睡不着觉!哈哈哈……”
……
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从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的樱桃小嘴中吐出,张英只当没有听见。
有几个见张英完全没有反应就生气了,贱人凭什么这么无视她们?她们开始动手动脚,可哪里又是张英的对手。
张英为了避免造成不良影响,都是点到为止,掰住对方胳膊让她们知道疼痛了就放手,对方也就知道了自己不好惹。
所以,虽然冯老师被调走了,张英顶多是被人讥讽几句,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既然这样,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并没有达成,想必还会对她下手,这次,自己就得时刻注意,没有不露马脚的把戏,藏在暗处的人总会被自己逮到。
张英心里做出决定后,便加快脚步回了教室。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就有人把幕后之人直接告诉了她。
“张英。”
宋珍珍在做操时悄声喊她,宋珍珍就在张英边上。
“诶,珍珍。”张英答道。
“知道谁在造你黄谣吗?”珍珍眼睛看向四周,脸却朝着张英的方向说道。
“不知道啊,你知道?”张英心里生起希望。
“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哦。”珍珍再三强调道。
“我肯定不说。”
“是那个姓林的。”珍珍悄声说道。
姓林的?班里好几个姓林的,张英刚开始还有点懵,突然,一个名字自己闪现了出来,“是林思念?”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哦。”
“她……为什么?我跟她都没说过话,我是哪里得罪她了?”任凭张英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是林思念。
“你上次帮了许梅花,她怪你多事,而且你还去问了老师。”
张英觉得这林思念真是莫名其妙,是不是她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对她好,讨好她?这也太霸道不讲理了。
“你怎么知道的?”张英还是有所怀疑。
“她有个小跟班,是我以前的同桌,就是林思念让她把你课本撕烂的,你那桌子也是林思念让她小跟班做的,包括你的那些黄谣。”
“我要把这个情况告诉老师,简直无法无天了,她需要受到惩罚,冯老师因为她造的黄谣都被学校调走了。”
“你以为学校不知道?”珍珍神秘地说道。
“什么!你是说……”张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你才见识到她多少本事,她在我们初中学校还要过分,把同学都打吐血了,我们都看见了,学校都没有罚她。”
“这……那被打吐血的同学家长没有去找学校?”
“当然找了,不过很快就被摆平了,我们都猜是林思念的爸爸用钱摆平的。对方家长拿到赔偿款,也就息事宁人了。”
“我劝你不要惹她,哪天你也会被她打的。”珍珍好心说道:“我们都怕她,看见她都绕着走,你也识趣一点吧。”
张英突然想起那天公交车的事情,难道也是林思念叫人推她的?如果按珍珍的说法,那么这个可能性是十分大的。
张英第一次认识到金钱的力量,不过这些都是珍珍的说法,虽然她觉得珍珍应该不会骗她,但是她潜意识,总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在一个学生身上,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绕着她走,她就能放过自己吗?她要是对自己做更过分的事情,自己也要忍着吗?上次是司机急刹车才避免了自己被撞,如果司机没有及时反应,现在自己的骨灰盒是不是也躺在姐姐和母亲的身边了?
这样的恶人居然还能逍遥法外,继续作恶,张英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算了,都不配考警校。
那么自己要硬碰硬吗?张英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实力,连冯老师一个成年人都选择息事宁人,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学生,凭什么能对林思念做出回击?
但是不做点什么,她觉得对不起冯老师,对不起自己,将来自己又凭什么能给姐姐报仇,把那些伤害她的人全都抓起来?
想到这里,张英开始暗暗做起了计划。
她认清了林思念的长相和座位,对几个常跟着林思念的跟班也进行了了解。那几个跟班基本都是林思念初中的同学和现在同班的同学。其中几个就是上次在公交站上挤张英的人。
“张英,这道题怎么做?”
张英正在想要怎么整治林思念,耳中传来周飞扬的声音,只见他拿着书本正看着自己,一脸求教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穿着校服,但是似乎穿在周飞扬身上的校服就会变得特别好看,谁让周飞扬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呢。
张英觉得英俊这个词就是形容像周飞扬这样的人的吧。虽然他的学习成绩中等,但是这并不妨碍喜欢他的女同学遍布整个年级,但是周飞扬却老是找自己问问题,这让张英或多或少收到许多白眼。
“你可以去问班长,他肯定也会做。”虽然男女同校,但是大多数同学还是更倾向于和自己的同性说话聊天沟通学习。
“他不会,你会你就教我呗。”周飞扬一句话就把张英给堵住了。
“我看看。”作为学习委员,有同学来问问题,张英一般都不会推辞的,只是这周飞扬情况特殊。
“这么解,你把这些作为一个整体,带入另一个方程……现在会了吧?”张英好一通解释,抬头向周飞扬看去。
只见周飞扬对着题目愁眉深锁,思索片刻后本来还是弯着腰听的他挪到了张英边上的凳子上,说道:“还是不明白,这里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说完,也看向张英。
一个男生却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的,关键连手指都那么修长,张英觉得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影响了自己的思绪,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热,赶紧把目光转向了书本,再次讲解。
讲了好几遍,周飞扬才终于想通了,不过他却说道:“找到撕你书的人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话题突转让张英迟疑了一秒,周飞扬是在向自己示好吗?为什么?他不帮我我也会教他解题的,张英不解,不过她问道:“你怎么帮?”
“我爸是教育局的,我可以向他反应情况。”周飞扬说道:“还有关于你的那些黄谣。”
“你也觉得那是造谣?你相信我?”
“你不是要考警校吗?我一直觉得你很正直,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周飞扬说道。
“谢谢你,我会看着办的,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我再找你。”张英听完对周飞扬产生了好感,她内心很是感激他愿意相信自己。
对于每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张英内心都十分感激对方。
“你有困难不要一个人抗,你看我不会了就会来找你问,你有难题了也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周飞扬说得信誓旦旦,好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张英觉得他这种语气就像她自己要去对付什么厉害的对手,赢的胜算很小,周飞扬在最后叮嘱她一样。
“谢谢你愿意帮我。”虽然不解,但是看起来周飞扬是真心诚意愿意帮助自己的。
“其实……我……”周飞扬望着眼前的女同学,她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正义和坚韧的光芒,他被这种光芒所吸引,心里一直惦记着张英。他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张英,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什么?”张英等了半天,只看见周飞扬十分犹豫,话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
“没,没什么,谢谢你,这道题我会了。”说完,周飞扬就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同桌金敏刚回来,上课铃就响了。
下了课,金敏就小声对张英说道:“你别和周飞扬走得太近啦。”
张英听了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了,金敏这么说肯定是又听到了一些对自己不好的传言。
她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样,连累到老师或同学,于是,张英压下心头情绪反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谁又在造我谣了?”
“哎,你算是被人盯上了,她们说你水性杨花,风流成性,害了冯老师不够,现在又在勾搭男同学了。”
张英真的觉得造谣一张嘴,她得好好去翻翻我国法律,对造谣者是怎么判刑的。
“你听谁说的?”
“有女同学的地方都在说,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你知道那周飞扬很受女同学欢迎,他又老是找你,刚刚他坐你边上半天,你俩的头都快挨在一起了,说你的人可多了。”金敏说道。
“我没有勾引谁,他只是来找我问问题的。”张英感到十分无奈。
“我肯定相信你,但是更多的是不相信你的,特别是那些对周飞扬单相思的。”金敏说道。
“她们要说我也没办法。”
“我觉得你最好离他远点,上次冯老师就被调走了。”金敏小声劝道。
是啊,张英不想再连累别人,上次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所以,她现在最好不要再理睬周飞扬。
等周飞扬再来找张英时,张英远远地见周飞扬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就会离开座位。
一连好几次,周飞扬知道张英在躲着她。他只能找金敏问。
“有人在造你和她的黄谣,说张英没了冯老师,就开始勾引男同学了,总之,话说得十分难听,她不想连累你,所以故意避开你,你能理解她的吧”金敏说道。心想,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有那么多人喜欢呢?
“你知道是谁吗?”周飞扬问道。
“什么谁?”
“谁在造谣?”
“不知道,说的人实在太多,几乎每个女同学都在说,你没有听到过吗?”金敏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多余问了,谁会当着主角的面说他们的是非呢。所以全校都知道了,只有主角不知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周飞扬说道。
看到周飞扬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金敏也不得不严肃起来:“什么?”
“要是以后张英遇到什么困难,你能不能跟我说?”周飞扬说道。
“可以啊。”能和帅哥多说几句话,金敏还是很乐意的,而且看起来周飞扬对张英不错,他应该是要帮助张英的。
金敏也希望张英能摆脱这些风言风语,她一直把张英当成自己的偶像看待,学习成绩好,身体素质优秀,像她这样能文能武的同学本就不多,更何况张英还是个女生。
张英说自己要考入警校,当一名刑警,专门抓坏人,金敏更觉得张英了不起,想到将来张英一身警服,腰里揣着手枪,三下五除二制服歹徒的英姿,金敏就变成了张英的迷妹。
“你能帮我查一下,是谁最开始说这话的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觉得我查不出来,也没时间查。”金敏犯难了,自己的自习时间内,作业都完不成,哪有时间去调查呢?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那你不用管了。”周飞扬说道。
没几天,各班班主任三令五申,禁止造谣。
“最近学校的学习风气有变坏的趋势,学生之间谣言八卦四起,学校为了整治学习风气,维护优良的学习环境,对于破坏学习氛围的学生将会严肃处理,警告甚至开除。”
班主任在早会上对所有同学严肃说道,她扶了扶眼镜,看向班里五十几个学生。
由于这里是重点学校,绝大多数同学都在用心学习,只是不能排除还有个别人员把心思用在了别的地方。
“这次校领导十分重视,我不希望我们班上有任何同学收到学校的任何处分。作为一名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其它的事情只能让你们分心,不管你们听到什么,别人说那是别人的事情,你们做到自己不要传谣言就好了,知不知道?学校和老师也都是为了你们好,将来你们高考考上了心仪的学校,会感激我们的!”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
由于各班班主任特别强调整改学习作风,有个三五成群的学生聊天就会被老师冲散,学校里造谣这个歪风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人说张英勾引男同学了。
金敏觉得奇怪,这造谣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冯老师都被调走了也没见学校这么重视,这次是怎么了?是有人在帮张英,还是凑巧?
“张英,你说奇怪不奇怪!”金敏纳闷,就跟张英说道。
“怎么啦?”
“学校为什么这次这么重视?如果学校上次就能重视起来,冯老师也不用被调走了。”
张英也觉得奇怪,但是这里面什么文章,张英实在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调查清楚。而且,学校的这次行动自己居然还是受益人。
又到了周五回家的时间,张英在公交站台等车,这时她身边来了一个人,是周飞扬。
由于上次惊魂一幕,张英现在都是站在了站台后面等车,这样,别人再怎么推她,也不会被推到马路上,站台后面也没什么人,所以周飞扬过来的时候,是很明显的。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议论她和周飞扬的事,张英还是本能地往边上站了站。
“你不用躲了,我们被人造谣的事我已经告诉我爸了,他已经帮我们解决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来造谣了。”周飞扬挨着张英一起站着说道。
张英听了十分惊讶:“原来是你?”
“我说过我能帮你。”周飞扬这次是看着张英说的:“不过,这次也是帮了我自己,知道我被人造谣,我爸很生气,第二天就来学校找了校长。”
原来是这样,自己和冯老师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很轻松地就能做到了。
张英觉得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谢谢你!”对于周飞扬的帮助,张英真心想感激他。
“对我你不用客气,我愿意帮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躲着我。”周飞扬还是看着张英说道。
周飞扬实在太好看了,张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看着地面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我。”
“你不躲了?”
张英摇摇头,她的内心有股异样的感觉,她喜欢周飞扬吗?不,自己不能谈恋爱,自己要学习,要考高分,要上警校,但是这两者之间冲突吗?哎,自己喜欢周飞扬,周飞扬还能喜欢自己吗?真是想多了……短短几秒钟,张英内心已经闪过了一百个念头。
周飞扬见张英的脸被太阳晒得有点红,她摇着头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爸在那里等我,我先走了。”周飞扬跟张英告别,就向一辆小汽车奔去。
张英见他上了车,车子启动就开走了。她觉得她两人的家庭情况的差距有点大。
回到家时,父亲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自己了。
由于家中平日里只有父亲一人,他就随便吃点,只有小女儿张英周末从学校回家时,他才会做上几个好菜。
“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学习累不累?书包放下来吃饭吧。”
张英看见父亲花白的头发,会想起去学校接同学的家长,除非是爷爷奶奶来接,很少见到同学的爸妈白头发的。
不知道周飞扬的爸妈长什么样子,周飞扬现在应该已经吃完晚饭了吧,他现在在干什么?由于张英住在乡下,回家用时比较长,到家天快黑了。
想起周飞扬,张英猛地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想他,考上警校才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为此,周日张英去了市图书馆,她想先学习一下有关刑法的一些基础知识,顺便看看造谣属于哪条刑法,会判怎样的刑。
然而除了侮辱和诽谤,我国刑法法律还未专门针对造谣制定相应的法律,相关法律在将来的2009年和2015年才开始生效。
而且同龄的学生都属于未成年人,我国坚持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都会从轻处罚。
如此看来,哪怕林思念的行为对自己造成严重的伤害,她也并不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张英再一次翻到关于家暴,人口拐卖,强奸以及器官非法买卖的刑法条例,这些条例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就等自己当上刑警,给姐姐报仇。
走出图书馆,张英准备回校,她一眼瞥到了许梅花。
“梅花,你也来图书馆?”张英主动打招呼道。
许梅花看起来被她吓了一跳,见是张英,露出微笑说道:“对,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般高中生很少来这里,这里并没有高中学习资料,学校的图书室更适合他们。
“我过来查点东西。”对于姐姐的苦难经历,张英并不想主动分享给别人知道:“你呢?”
“我也是。”
张英觉得奇怪,不过她不愿意告诉别人,她觉得可能别人也不想自己知道。
“我过来查查看有没有关于校园霸凌的案例。”没想到许梅花主动回道。
许梅花上次被绑在学校,被张英发现后,停了一周的课才重新上的学,张英正是放了许梅花,才被林思念盯上,可以说,两人都被林思念伤害了。
许梅花回校后,转到了别的班级,和张英一样,不需要直接面对林思念。
“你还好吧,有没有查到什么?”张英听了关心道。她回想起当时许梅花的惨状,当时她肯定感到十分害怕。
“我还好,谢谢你当时帮我。”
“谁遇上了都会帮你的。后来学校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除了让你转班,林思念有没有向你道歉,学校有没有对她进行惩罚?”
“她道歉了,她和她父亲都向我和我家人道歉了。学校也说给林思念警告了。所以我就没有再追究。只是我无法再面对林思念,所以提出转班。”
“所以是你提出的转班?”
“是的!张英,实话告诉你,我看到她那张脸就感到害怕,我就想离她越远越好。”许梅花小声说道。
“林思念确实让人讨厌。不过,我想,她这么作恶必将受到相应的惩罚。”
“谢谢。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你。”
“也是林思念。”
许梅花听了十分惊讶道:“这是为什么,你们并不在一个班级,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张英心想要是把真相告诉许梅花,告诉她就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才被林思念盯上的,恐怕许梅花心里会不好受,所以她说道:“谁知道呢,可能嫉妒我学习好吧。”
“这林思念横行霸道惯了,你还是小心些的好。”许梅花关心道。
“嗯,是的,你也是。”
二人一起回了学校。
自从谣言被止后,林思念对张英的破坏似乎也停止了。张英一心只想安心学习,她觉得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或许林思念改好了,于是回击林思念的计划也就暂停了。
高中学习十分紧张,除了个别同学,大家全都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
很快,一年多的学习生活顺顺利利地过去了,高二的学习也接近了尾声,大家都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这天,张英却被喊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见张英过来,教导主任一改原先严肃的表情,面带微笑对着张英说道:“张英,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困难,有困难跟老师说。”
“老师,我都挺好的,谢谢老师关心。”张英知道这是客套话,不过老师能这么说,也是关心自己的。
“张英啊,你们马上就要升入高三了,学习就更加紧张了,除了学习,别的事情可都要放一放。”
张英想了一遍老师说的别的事情,实在想不出来。这一年来比刚开学的半年可顺利多了,也没人跟她作对,她也没有报复林思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能对上老师说的“别的事情。”
“老师知道你们青春年少,都有感情冲动,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
什么,什么感情冲动?张英不理解。
“但是相信老师,你们现在对感情的理解还不够全面,很容易犯错误,所以你们就应该专心在学习和高考上,感情的事,等你们成熟了,有的是时间去谈,可是高考人生中能有几次?”
“老师,我没听明白,您说的感情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
教导主任此时心里在想,哪怕像张英这样成绩优秀的学生,也不好意思承认,还好她的成绩没有受到影响。不过这种事情要早点干涉,不然两人的成绩都会一落千丈的,而且校长那边也不好交代。
“你是不是喜欢周飞扬?”想到这里,教导主任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张英心想,自己确实喜欢周飞扬,不过都是偷偷在心里想一下而已,这老师都能知道?但是自己想一下也不会影响到谁。只是周飞扬有事没事总是来找自己。
“老师,我们没有早恋。”张英觉得老师肯定是误会了。
“老师知道都是周飞扬来找你的,对不对?”
张英点点头说道:“他有不会的题会来问我。
“老师相信你,就是周飞扬的家长发现周飞扬的日记本里写满了你的名字,他们不希望周飞扬的学习受到影响,所以希望学校跟你们好好谈谈。”
写我的名字?难道周飞扬……他……他也喜欢我吗?
“老师,有没有可能周同学喜欢的是别的张英,我的名字很普通,学校里有好几个叫张英的女同学。”
“他没有和别的张英说过话。”
张英第一次知道周飞扬的心意,她的脸颊又开始热起来:“可是周同学写谁的名字,我也管不着啊。”她小声说道。
“当然,老师找你来就是聊聊,跟你们谈谈心,老师也不希望你们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到学习。这样,你暂时换到一班去,你觉得行不行?”
张英觉得自己又没错,干吗自己要换班,马上高三了,换班不是会有影响吗?但是想到不是自己换,就是周飞扬换,想起周飞扬的脸,张英觉得还是自己换吧,至少自己的成绩比周飞扬好,受的影响也会小些,而且自己有信心维持现在的成绩。
张英答应了,教导主任又聊了一些无关的话题,张英就回去了。第二天,张英就到了一班。由于一班在一楼,原来的班级在三楼,只有在早操的时候,张英才有机会看见周飞扬的身影。
平时周末回家等车时,周飞扬都会有事没事陪张英聊几句再走,这次换了班级,周飞扬还是过来了。
“对不起。”他上来就道歉。
“没关系。”张英现在已经知道了周飞扬对自己的心思,现在他人离自己那么近,她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老师已经跟你说转班的原因了吗?”周飞扬小声问道。
“算是吧,他说你在日记本里写我的名字。”张英也小声说道,她此时脸颊通红,不敢看周飞扬。
“我……我……”周飞扬终于抬起头看向张英,说道:“我其实喜欢你,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
面对突如起来的表白,张英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是脸颊像是在燃烧。
此时一声喇叭响,周飞扬家的小汽车停在二人附近,小汽车的窗户摇了下来,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洋洋,还不赶紧上车?”
看起来应该是周飞扬的母亲,因为两人长得很像。
“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周飞扬就上了车,小汽车扬起一阵灰尘开走了。
“洋洋,妈妈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现在学习是第一位,可不能早恋,你难道不知道隔壁的东东哥哥,他原来成绩也很好的,就是高中早恋了,成绩一落千丈,大学都没考上。”周母见儿子临走前还在跟女同学说话,觉得儿子的问题还没解决,就想劝劝儿子。
周飞扬很想像以前一样跟母亲说知道了,可是学校因为自己喜欢张英,就把张英转班了,他很生气,回怼道:“为什么早恋就会成绩下降?张英成绩很好,说不定还能帮我提高成绩呢。”
“洋洋,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妈妈说的话你还能听进去,怎么现在开始回嘴了?你看看,是不是早恋了就不听话了?到时候连老师的话都听不进去,成绩肯定就下降了呀。”
“可是感情要怎么控制?”周飞扬问道。
“你忘了她就行了,她现在跟你不在一个班级,你也见不到她,你就把她忘了,就当没有她这个人不就行了吗?”周母说道。
“妈妈,你喜欢一个人,看不见她就会忘记她吗?我现在,现在我更想她了。”
“你这孩子……怎么……怎么回事啊你!”周母恨得举起手想要打孩子,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老周,你看看你儿子啊!你倒是说两句。”周母看着开车的丈夫怒道。
周父已经听了一路了,作为教育工作人员,孩子早恋这个问题是个绕不开的问题,一直以来,学校和家长都是采取能阻止能阻止,能避免就避免的措施,然而,学生因感情问题自杀的比例却越来越高。
周父觉得以前的方式出现了问题。
这次,妻子要求学校让儿子喜欢的同学转班,自己是反对的,可是妻子不顾自己的意见自己就到学校找了校长,他事后才知道,他也对这个叫张英的女学生深感歉意。
到了家,一家人都上了楼,周父让两人坐下,大家一起好好聊聊。
“你真的喜欢她?”周父问道。
周飞扬面对爸爸的问题,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在绝大多数家长和老师眼里,都是禁忌。
“嗯!”不过他还是点头承认。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她的?”
“高一开学没多久。”周飞扬小声说道。
“你喜欢她什么?”
“她很优秀,学习成绩好,体育成绩也很好,她还练习长跑,擒拿,为了将来能考入警校,成为一名刑警,我很佩服她。”周飞扬说起张英就开始滔滔不绝。
周父感觉到了儿子对那个女同学的喜爱。
“听起来她确实很优秀。那她喜欢你吗?”
“老周,你问这些干什么呀。”周母听了半天感觉丈夫并没有想要儿子对这份感情断舍离。
“晓芬,你听我说,孩子在他们这个年龄段产生懵懂的情感,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去回避它,压制它,强迫儿子忘记那个他喜欢的人。”
“老周,你在说什么呀,儿子要是谈恋爱了,他的成绩会受到影响的。”
“晓芬,你别急,听我说。我们并不是不管,就让这份情感自由发展,他们还是学生,他们对情感的认知是模糊的,所以,这就需要作为家长的我们进行引导。如果我们能引导正确,我想,儿子的成绩非但不会下降,而且还会提高,毕竟,儿子也说了,张英的成绩很好,上次我去学校解决谣言的事情,也知道这个张英就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儿子跟她在一起,会受到好的影响。”
周母听了感到不可思议,丈夫什么时候跟自己站在了对立面?对待这种事情,家长不都是越早干预越好,越早把萌芽扼杀在摇篮中就越好吗?
周父见妻子的表情阴郁,就知道她现在还没法理解,于是保证道:“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我保证儿子的成绩不会下降。”
周母虽然不理解,但是听到丈夫向自己保证,而且现在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就让步道:“这可是你说的哦,要是做不到,我要给洋洋转校。”
“好,儿子要是成绩下降,我就给他办转校。”
周母这时脸色才好看起来。
“不过,有件事情我要批评你。”这时周父对着妻子说道。
“什么?批评我?”周母不解道。她全心全意为这个家庭着想,心里想的脑子里惦记的可都是他们父子俩,结果丈夫现在却要批评自己:“我那里做错了?”
“你不该偷看洋洋的日记,那是他的隐私。”丈夫说道。
原来是这个,要不是她偷看日记,还不知道儿子在早恋呢,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到时候儿子成绩掉下来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表面上周母还得装着尊重儿子隐私的样子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批评得好,洋洋,妈妈向你道歉,妈妈以后再也不看你日记了。”
周母心里盘算着,儿子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就不写日记了,她可还是要随时翻一翻,监督儿子的行为,以便发现哪里不妥的立马纠正儿子。
周飞扬看见母亲诚心道歉,他原本对母亲的行为也很生气,不过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妈,你以后不看就行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
“真是妈妈的好儿子,爱你!”周母亲了一下儿子的脸颊。
“妈,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亲我了?”周飞扬抗议道。
“儿子长大了,都不要妈妈亲亲了,哎。”周母感叹道。
“在家里可以,在别人面前就不要这样了。”看着母亲叹气周飞扬改口道。
“妈妈就在家亲你。”周母立马就高兴了。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周父提醒道。
母子二人又正襟危坐。
“张英喜欢你吗?”张父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儿子长得这么帅气,能不喜欢吗?”张母对儿子的外貌十分有信心。
“没问你。”张父没好气道。
“我……我不知道。”周飞扬就是单相思,自己的单相思却害得对方换了班级。
“你打算告白吗?”
“老周,你怎么还鼓励儿子继续这份感情?”周母听了觉得哪里又不对了。
“我都已经向你保证了,你就听我的吧。”周父说道。
周母不说话了。
“上车前我告诉了她我喜欢她,其实我怕她拒绝,她成绩那么好,可能看不上我。”周飞扬小声说道。
“今天跟你站在一起的女孩子就是那个张英?”周母说道。
周飞扬点点头。
“长得倒也漂亮,不过我儿子这么帅气,谁见了不喜欢,儿子,你应该有信心才对啊。”周母忍不住插话道。
“对啊,儿子,爸爸赞同妈妈的话,虽然你们是学生,以学习为主,但是学习并不能代表所有,你长相优秀,品德优秀,善良勇敢,你绝对有这份自信。”
听到爸妈都在鼓励自己,原本因为自己暗恋张英对张英造成麻烦而懊悔不已的周飞扬,觉得现在爸妈对自己这份感情的态度怎么就来了个急转弯?
“我……她现在因为我的原因无奈换了班级,我怕她会拒绝我。”
“爸爸的意思是在任何一段感情里,你都不需要感到自卑,如果你觉得告白不合适,也可以不告白,默默喜欢着一个人也是一种方式;万一告白失败了,也不要太难过,只当它是一场人生考试,你暂时还没找到窍门,人生的考试还有很多,那只是小小的一次罢了。”
“嗯,我知道了,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的理解。”此时的周飞扬觉得,自己的这份感情终于可以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不需要躲躲藏藏。以后如果自己碰到问题,是可以请教爸妈的。
“所以,爸,妈,我以后再和张英接触,你们不会再阻止我了吗?”周飞扬还是想确认一下他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不会,如果你遇到感情问题,也可以来咨询我们,毕竟我们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们的经历可以作为你的参考。”周父说道。
“谢谢!我会找机会找她确认的。”周飞扬听了高兴道。
“好儿子,不过你也听到了刚刚爸爸答应妈妈的,如果你成绩下降,爸爸就不得不给你转校了。”
“不会的,有张英在,我的成绩会提升的,我不想跟她差距太大。”周飞扬保证道。
“好,爸爸相信你。”
周飞扬觉得自己遇到了这世上最开明的家长,他盼着周末能早点过去,周一他就要去找张英,他的告白张英还没给出答案。
而刚回到家的张英,一路上都在想周飞扬的话。
“我其实喜欢你,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这句话已经在张英的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
在和父亲一起吃完饭的时候,张英还在想这件事。
“阿英,学习紧张吗?作业来得及做吗?”张父边吃晚饭边关心道。
但是女儿好像有心事,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他的话完全没有被听见。
“阿英,在想什么呢?”张父问道。
“没……没什么,爸,你刚才问我什么了?我没听见。”
张父又说了一遍,张英跟父亲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不过张英基本都是报喜不报忧,她不想父亲不开心。
晚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张英还在想。
周飞扬喜欢自己,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是他喜欢自己。
张英想着想着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可是他爸妈应该是不允许他早恋,所以自己才会被转班。他父母接他的时候看见周飞扬还是跟自己站在一起,回家是不是会说周飞扬?周飞扬跟自己表白,他是要跟他爸妈对着干?……
可是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周飞扬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周飞扬,难道周飞扬要和自己谈恋爱吗?
谈恋爱?张英越想越羞。她不知道谈恋爱会做些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害羞。
不过她倒是经常听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她不允许自己的学习受到影响,可是为什么谈恋爱就会影响学习呢?张英不是很理解。
周一早上张英正在操场跑步,身后一人快步追上她,挨在她身边一起跑了起来。
张英觉得奇怪,转头时发现是周飞扬,张英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周飞扬见张英脚步凌乱关心道。
张英缓步停了下来,平稳了气息绕着操场开始走起来。
清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操场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你怎么来了?”张英问道。
“我想跟你在一起。”周飞扬说道。
上周五他说他喜欢我,现在他说他想和我在一起,张英心里暗自欢喜,不过她却说道:“什么意思?你想跟我一起跑步?”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跑步也好,学习也好,吃饭也好,我想在你身边。”周飞扬的心扑通扑通地说道:“上周五我说我喜欢你。我没有开完笑,张英,我喜欢你。”
“学校不允许早恋,而且你爸妈应该也反对吧,不然我也不会被换到一班。”
“他们现在已经同意了。张英,只要我能保持住现在的成绩,他们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张英听了有些惊讶,自己被换班才几天,周飞扬的爸妈就改变了主意,那自己这班换得是不是太没意义了?
“张英,我能跟你在一起吗?”周飞扬的声音轻了下去,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说道:“你……你对我……可以吗,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其实周飞扬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但是他还是怕,怕张英会拒绝。
可能跑了步有些热,张英看见周飞扬的脸有些红。
“我也喜欢你。”张英说道,她知道周飞扬想问什么,而且她不想说谎。
周飞扬没想到张英回答得这么痛快,不过,这很符合张英的性格,周飞扬就喜欢张英这么干脆爽快。
这么令人激动的时刻就这么迅速地发生了。周飞扬也没想到自己的告白会这么顺利。
之前自己犹豫踌躇了那么久,只敢在本子上写张英的名字来缓解想她的心情,真的浪费了许多时间,还被妈妈发现让张英转了班。
此时的周飞扬,心情从来没有那么愉快过。
“那我来找你,你不反感吧?每天早上,我可以来陪你跑步吗?”周飞扬问道。
“可以啊,我还有两圈,我要跑起来了,你可以吗?你热身了吗?”张英说道。
“我当然可以。”周飞扬高兴道。
两个青春的躯体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两个年轻的灵魂此时内心都在欢呼。
往后的日子,每天早上,两个人一起跑步,中午,周飞扬都会来找张英一起吃饭,而晚上自习课时,周飞扬有不会的都会到张英那里请教,自习课结束时,周飞扬也会陪着张英回宿舍,他再回家。
周末,二人会相约图书馆一起作业复习功课。
虽然二人并没有身体接触,时间一长,老师同学们都知道二人在谈恋爱。
由于上次的换班事件,教导主任知道周飞扬妈妈的意思,换班以后二人非但没有减少联系,反而变本加厉,他打了个电话给周母。
“飞扬妈妈,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张英这孩子成绩优秀,平时也很听话,都是周飞扬主动去找的张英……”
“只要成绩不下降,他们要待在一起就待在一起吧。”周母说道。
教导主任听了都觉得自己幻听了,“飞扬妈妈,你的意思是……这样没有关系吗?”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对,只要洋洋成绩不下降。”周母肯定道,既然答应了丈夫,自己也要守信。
“关于成绩,我跟飞扬的班主任了解过了,他最近的小练习课堂作业都做得不错,上课也比以前要认真努力。”
“哦,是吗!”周母也注意到儿子最近更用功了,不过由老师说出口,她内心更是欣喜。
“对,班主任也说这是张英对他的影响,张英的成绩在学校本来就是名列前茅,飞扬和她多接触肯定受到了积极的影响。”
“这就好,不过还得看这次高二的期末成绩怎么样。”
“对,到时候我们心里就有数了。”
挂完电话,教导主任还是在怀疑,周飞扬的爸妈真有这么开明?早恋都不管?
不过二人做得太明显,要是不管管,其他同学都效仿起来可就麻烦了。于是,教导主任还是把二人同时叫到了办公室。
二人在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时就碰见了,就知道教导主任叫他们去的原因。
“主任肯定希望我们不要总是在一起。”张英说道。
“张英,你会听他的吗?”周飞扬很怕张英因为老师的话又不理自己。
“你会听他的吗?”张英反问道。
“我肯定不会听他的,其实,我想听他的我也做不到,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谁说都没用。”
见周飞扬如此坚定,张英心里很开心,于是她说道:“那我也不听。”
周飞扬听了原本担心的心放松下来,此刻他很想拉起张英的手走进办公室。
教导主任见二人来时的表情十分愉悦,这可就少见了,是不是最近自己太过放松了?学生们给他起的绰号他知道,叫做:鬼见愁,怎么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好像自己的威严已经不在了?
“你们在谈恋爱?”教导主任开门见山问道。
“什么是谈恋爱?”周飞扬问道。
这让教导主任始料未及。
“你们跑步在一起,吃饭在一起,下自习了你还要送她回宿舍,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这就叫谈恋爱?那我们是在谈恋爱。”周飞扬说道。
“放轻松,你们谈恋爱老师并不想反对。”
两个学生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句话是从教导主任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如果他不反对,那把他们叫来办公室干什么?还要表扬他们吗?
两个学生都愣住了。
教导主任接着说道:“但是要老师不反对是有前提条件的。”
原来如此,重点是这一句。两个学生恍然大悟。
“你们可要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不下降才行,能不能做到?”
“放心吧,老师,我都觉得我的成绩最近提高了不少,张英帮了我很多。”周飞扬十分有信心地说道。
“那你呢?”
“老师,我的成绩要是下降了我自己都着急,考上警校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任何事都没有它重要。”张英说道。
周飞扬听了觉得有点失落。自己在张英的心里并不是第一位的,张英在自己心里是第一位吗?周飞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主任听了感到十分满意,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严肃地说道:“好,这可是你们说的哦,如果到时候你们成绩下降了,可不要怪我拆散你们。”
拆散?这个词好暧昧,两个学生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都没有开口。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啊。还有个问题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听到这里,两个学生对视了一眼内心又开始犯起嘀咕,既然老师不反对,他们也对老师做了保证,还有什么问题?
只听主任继续说道:“学校反对早恋你们是知道的,虽然我不反对你们,可是你们现在这样实在太明显,这样老师我很难做的,你们知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主任满意呢?二人等着主任说下去。
“所以,你们在学校能不能低调一点?”
“老师,我们要怎么做?”
“这样,跑步可以一起跑,但是不能挨得那么近,饭可以坐在一起吃,但是不能一起去一起回,自习课可以找张英问问题,但是下了自习你们不能一起走。其实你们在学校外面怎么样老师都管不着,所以你们尽量在学习以外的时间在学校外见面,怎么样?能做到吗?要是不行,老师我只能来硬的了。”
“可以!”两个年轻的声音同时答道。二人相视一笑。
“你们还挺有默契。好,说到就要做到,这样你我都方便,对不对?最后,老师请你们将今天的对话保密,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能不能做到?”
“当然。”
二人起初心情忐忑地去办公室,现在十分轻松地各回各的教室。
金敏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既然主任让低调,周飞扬也不能经常去找张英,就只能请金敏来代替自己传话了。
原本只是周日的下午二人约着去图书馆,现在变成了全天,有时,张英就不回家了,整个周六周日都和周飞扬约在外面学习。
张英和周飞扬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开心。
周飞扬和张英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和张英考同一所大学。周飞扬分外努力起来。
周父周母知道儿子周末都和张英在一起,看儿子近期的学习状态,他们觉得还是不管的好。
高二的期末成绩出来,周飞扬的成绩飞速上升,周母看见成绩单,内心佩服丈夫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看来自己对早恋的看法也需要与时俱进啊。
升入高三,学习更为紧张,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提前一个月就开始了高三学习。
虽然天气炎热,学习更为艰苦,但是周飞扬很高兴,他能提前见到张英了。
周飞扬开始有了金钱意识,他想给张英买好吃的好玩的,他想给张英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两人在图书馆的时候,中午张英只是买点简单的馒头包子,就着从学校带出来的水就当午饭,张英说她家只有父亲一人,而且父亲年纪也很大,赚不到什么钱,自己只能吃这些。
周飞扬想要给张英买点好吃的,他知道学生都很喜欢吃汉堡炸鸡,而且张英说她没有吃过,周飞扬强迫张英去,张英死活不愿意,她说周飞扬的钱也是爸妈给的,她不想花他的钱。
所以周飞扬现在很想要自己赚钱,他自己赚的钱,自己就有支配权,张英应该就不会拒绝自己了吧。只是他一个学生,要怎么才能赚到钱呢?而且现在高三的时间十分紧张,自己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周飞扬无奈觉得只能过完高三再说了。
“今天你必须跟我去。”周飞扬对着张英说道。
“为什么?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我生日,我的生日愿望就是和你一起吃汉堡。”周飞扬说道。
原来今天是周飞扬的生日,自己应该给周飞扬礼物才行。张英心里盘算着自己能给什么礼物,自己的钱都是生活费,并没有额外的钱给周飞扬买礼物,自己只能做一个了。做什么好呢?
还在想,周飞扬又问道:“可以吗,张英?你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张英知道周飞扬的好意,今天是他的生日,自己不应该再拒绝他:“你喜欢什么礼物?我刚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还没准备。”
“不,不需要礼物,你只要满足我的这个生日愿望就够了。”其实,周飞扬心里还有个小期待,他想拉张英的手,他想要抱张英,他内心早已渴望已久。
自从互相表露了心声,两人至今还没拉过手。
“你玩过噼啪筒吗?”
“那是什么?”
“就是用竹子做枪筒,筷子做发射器,用噼啪籽做子弹,像枪一样打着玩的小玩具,我小时候玩过。”
“我没见过。”
“我小时候玩的还保留到现在,送给你当个纪念吧,你也可以往里塞一些湿掉的纸,可以当成子弹发射,但是这个东西威力挺大的,你玩的时候不要对准人。”
“好呀,谢谢,听起来蛮有趣的,你肚子饿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吃汉堡吧。”
张英点点头。
图书馆的边上就有一家汉堡店,一路上,周飞扬尝试了好几次,张英的手就在身边,可是他的手就像僵住了一样,就是伸不过去。
快到门口时,周飞扬一个箭步上前给张英开了门。
真香啊,这就是美国人吃的汉堡和薯条?张英刚进门就被店里的香味给吸引了。
“你喜欢哪个口味?”周飞扬拿着菜单给张英选。
“我不知道,我没吃过,你看着买吧。”张英看见菜单上好多品种,她平时除了家里的就是学校的饭菜,要么就买点包子馒头之类的充饥,从来没有上过饭店。而且看这价格,一个汉堡都够自己一周的饭钱了,太贵了,要不是周飞扬请客,自己哪里吃得起。
周飞扬点了两个套餐,二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你平时生日怎么过?”周飞扬一边给张英递上食物一边问道。
张英突然想起,自己是被人丢弃的,所以,爸妈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出生日期,而现在自己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不是他们捡到自己的日子?
每年的自己生日,母亲都会给自己煮碗长寿面吃。自从母亲过世,父亲还是会给自己下面吃。
“长寿面,你呢?你爸妈也会给你做些好吃的吧。”
“嗯,是的,不过,今年有你陪我,我很开心,你尝尝这个汉堡,是不是喜欢?要是不喜欢,我这个给你。”
周飞扬总是会说这些让张英感到不好意思的话,张英咬了一口汉堡,丰富的口感在舌尖划开,弥漫在整个口腔,张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真好吃,谢谢你请我。”张英感谢道。
“谢谢你愿意陪我。”周飞扬冲着张英笑:“你不是还要给我礼物吗?我请客是应该的。”
张英觉得周飞扬长得那么好看对自己还那么好,自己是不是太幸运了,她想起姐姐和母亲。
“除了让我陪你,你还有别的心愿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让周飞扬破费,张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周飞扬此时盯着张英的手看,张英的手小小的,手指细细的,就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周飞扬越想越激动,他觉得自己在发烫。
“我……我……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咽了下口水,周飞扬十分困难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听到周飞扬的话,张英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她的思绪混乱,她的脑袋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混乱,她不知所措。
周飞扬见张英脸红了没有说任何话,他大着胆子把手往张英的手的方向移了移,张英并没有挪开,张英同意了吗?周飞扬一下子抓住了张英的手。
他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脑门,脑袋一阵晕眩,他的手在发烫,心在狂跳,他整个人就像在发烧一样炽热。
张英突然被周飞扬抓住了手,本能地想要缩回,但是周飞扬抓得很用力,她一下子没有成功,反而牵动着周飞扬的手碰到了餐盘,餐盘里的食物集体跳了个舞。
“呵呵呵……”张英不知为何觉得很搞笑,笑了起来。
周飞扬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两人的手不再僵硬,换了姿势自然地握在一起。但是两颗年轻的心狂跳不止。
从店里出来,两人的手就没有分开过,紧紧握在一起,哪怕手心里都是汗。
这时,有辆自行车从张英身边快速骑过,周飞扬眼疾手快将张英一把拉到了身边,紧紧护住了张英。
周飞扬比张英高上许多,张英第一次靠在一个男生的怀里,她的心“怦怦怦”地疯狂跳动。
此时心脏狂跳的还有周飞扬。今天第一次牵上喜欢之人的手已经让他兴奋不已,没想到好机会这么快又来了。此时,自己正抱着张英,而张英平时看起来干脆爽快,此时,在自己怀里却一动不动,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
周飞扬想抱紧点,但是他还是没好意思。
“你没事吧。”周飞扬低头看向张英。
张英连忙从周飞扬怀里跳出来,脸红道:“嗯,没事,谢谢你。”
张英的声音很小。
周飞扬觉得,今年这个生日是有生以来自己过的最开心最激动最令人难忘的一个生日。一直到家,他还在回味和张英在一起时的甜蜜。
周母见儿子周末总是在外面吃饭,怕不卫生没营养,便对儿子说道:“周末你让张英来家里跟你一起学习,中午就让她在家里吃饭,卫生又营养,这样多好?”
“可以吗?”周飞扬其实早就这么想过,不过他怕母亲反对。
“当然了,这比待在外面方便安全多了。
太好了,这样张英也不用总是啃馒头了。
周飞扬把这件事告诉张英,张英一想到要面对周飞扬爸妈,就觉得不好意思。
“我的成绩提升了不少,我妈说这都是你的功劳,一直想请你吃饭,你就给个面子,去吧。”周飞扬央求道。
“哪有,明明是你自己用功。”张英还是不好意思。
“没有你,我也不会那么用功,我想跟你考一所大学。”
“真的,没听你说起过。”
“我就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周飞扬望着张英的眼睛说道。
周飞扬总是不经意间表达对自己的喜爱之情,让张英总是像是在喝蜂蜜似地感到甜蜜。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周飞扬的提议。
可是到了周末,张英有点犯愁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好看的衣服和鞋子,虽然有校服,但那是外套,在炎热的夏天根本穿不了,还得穿自己的衣服。
看着自己土气的衣服,她感到有些捉襟见肘。周飞扬的爸妈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此时,周飞扬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张英,等了半天也没见张英下楼,他怕张英临时反悔,无奈请路过的同学帮忙带消息给张英。
过了片刻,才见到张英终于下了楼,只是表情有些严肃。
“有什么事吗?”周飞扬关心道,一边背起张英的书包,他最怕张英不去,母亲为了欢迎张英,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了。
“没事,我们走吧。”张英已经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自己只是普通农村家庭的一名普通学生,穿什么样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持衣服洁净。
公交车上,两人挨着一起坐下,张英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周飞扬却十分高兴,他牵着张英的手左右翻看,一副好奇的样子。
周飞扬住在城里楼上,还有电梯,这是张英第一次坐电梯。
到了周家,周飞扬大声呼喊道:“爸,妈,张英来了。”
周母拿着一把勺子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道:“来啦,快进来。”
周父也站在一边笑眯眯地对着二人。
“阿姨好,叔叔好。”张英见门口已经放好了拖鞋,就换了鞋说道
“张英,就当是在自己家里,随便点,啊,阿姨还有两个菜,你们先坐坐,饭菜马上好了。 ”
“对,就当是自己家里,不要感到拘束。”
周飞扬拉着张英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放慢了水果和零食。
这一切对张英来说都十分陌生,这沙发坐着好软,对面的电视机好大,好薄,镶嵌在书架里面,书架上摆满了书。自己家里也有电视机,但都是大屁股彩电,屏幕也很小。茶几上的零食,张英也几乎没有见过。
让张英更觉得吃惊地是周飞扬的家里还开着空调。刚刚还在流汗的二人此时只觉得凉爽无比。
阿姨叔叔和其他同学的父母一样,都十分年轻,特别是阿姨,虽然穿着围裙,但是她和周飞扬一样皮肤白皙,身材苗条,长得十分漂亮,而且围裙下还穿着合身漂亮的裙子。印象中,妈妈和姐姐好像从来没有穿过裙子。
“张英,不要客气,天气热,先喝点饮料解渴。”周父笑着递上一瓶可乐。
“谢谢叔叔。”这是张英自出生以来第二次喝可乐,第一次就是周飞扬生日的时候喝的。
周飞扬往张英手里塞了很多零食。
“高三学习紧张,不过你们也要劳逸结合。”周父刚开始说话。
“知道了爸,我们先去做作业了。”说完,周飞扬就拉着张英到了自己房间。
离开周父周母的视野,张英才觉得自在一些。但是瞥见周飞扬的床,心里又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周飞扬的房间,窗明几净,书桌摆在大大的窗户边,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放了许多课内还有课外书本,学习累了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还有周飞扬的床,上面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花纹很适合男生,想必是阿姨特别为周飞扬挑选的。床上面还有几件周飞扬的衣服,周飞扬就是在这里学习睡觉的,这里到处充斥着周飞扬的味道。
而两三年前,自己还和父亲一个房间,后来自己也大了,父亲把房间让给了她,自己则睡在了厨房。而作业,张英都是在饭桌上完成的。
相比之下,差距真是大。
张英还在感慨,周飞扬已经搬来另一张椅子,二人坐在大大的书桌前开始认真做作业,周飞扬偶尔来问张英解题思路。
周母在门外瞥见二人认真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
没多久,周母就来叫二人吃饭。
饭菜十分丰盛,有些菜色张英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虽然周飞扬一家都十分热情,但张英还是十分拘谨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你多来几次就好了,我爸妈人很好的。”周飞扬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怕张英下次不来了。
“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张英想到自己的母亲做的菜也很好吃,她很想她。
“你喜欢就常来。”
于是,张英周末如果不回家,基本都会在周飞扬家待着,接触得多了,张英渐渐也感到自然了许多。
虽已到了秋天,但这天天气十分炎热,二人脱了外套挨在一起写作业。
“这道题你写了吗?怎么写的?”周飞扬被一道数学题卡住,问道。
“我看看。”张英接过练习本认真看。
周飞扬也挨过去一起看,张英的这件衣服领子有些大,他不小心瞥到了白花花的一片。周飞扬连忙把目光集中在了练习本上,但是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那白花花的一片,更奇妙的是,他的鼻子好像还闻到了一股奶香味。
“这道题的关键是……知道了吧?”张英讲解完看向周飞扬,但是她看见周飞扬正盯着自己的胸口看,看得目不转睛。
“看什么呢?”张英顿时红了脸,捂住了胸口,重重地拍了一下周飞扬肩膀。
周飞扬的脸也红了,自己偷看还被发现了,他怕张英生气,撒谎道:“没……没什么……”连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慌张。
还好张英并没有追究下去,只是停了停就问道:“刚才说的都明白了吗?”
“我自己再想想。”周飞扬如获大释拿起练习本看起来,其实脑子里思绪乱飞。
N年后,张英成功当上了刑警,和周飞扬结为了夫妇。
又是N年后,望着供桌上姐姐的黑白照片,张英给她上了三柱香:“姐,你的仇我已经给你报了,你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