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小区线路着火。
我唯一的亲人爷爷被困火海,岌岌可危。
老公不愿派一辆洒水车救他,却扭头花几万升水,给白月光楚曼曼放了十万朵水烟花。
我急到吐血,还好竹马许知也冒着风险违规使用跳伞装备,来救爷爷。
可惜爷爷吸入黑烟过多,还是走了。
我哭到崩溃,许知也深情地吻掉我眼泪,承诺会娶我,治愈我的伤痛。
六年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病房外,我听到他和同事的谈话:“当年林若初就剩她爷爷了,你还眼看着他在火场里断了气,真是下得去手。”
“没办法,为了曼曼的病,我必须得拿到她孩子的脐带血,没了牵挂才能对我死心塌地。”
同事叹气:“你不是说林若初一家是因为救你才牺牲的吗,这样是不是太绝了?”
许知也语气轻蔑:“要不是我娶了她,她早就活不下去了,他们还得谢我呢。”
1.
听着门外的对话,我整个人顿住。
又很快清醒下来,拿出手机录音。
叶启有些不忍:
“可是她为了你受的罪也太多了。明明身体虚弱,还是要给你生孩子。再说了,加上她爷爷,你欠了她四条命了。”
许知也叹了口气,想到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自己摔了一跤,浑身都被烫出火泡,本以为只能等待死亡。
是林若初的亲人听到自己的求救声,硬是从门口冲回火场,把自己背了出去。
结果他们因为没了力气,最后只能永远留在里面。
爬出去之前,他回头看到林妈妈流着血泪,让自己一辈子守护林若初。
想到自己现在的行为,许知也多少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
“不必多说,等拿到曼曼要的脐带血后,我会补偿她,让她衣食无忧的。”
叶启沉默良久:
“衣食无忧……你要觉得良心过得去,就这样做吧,我也管不了。”
他们的对话结束了,我的心却像被重锤狠敲,再也平静不下来。
按下手机上的录音结束键,我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这七年都是一场骗局。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天然气意外泄露,整个楼道都成了火海。
那天,我回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做好的饭菜和妈妈的笑脸,而是几具焦黑的尸首。
“爸,妈,小姨!!”
那是我人生中最惨痛的一天。
我歇斯底里,痛哭到双眼充血,恨不得随他们一起去死。
满身炭灰的许知也冲过来抱住我,说从今往后,他会一直陪着我,成为我的家人。
我从前一直很感动。
可是没想到,我的家人是因为救他才牺牲的!
我几乎控制不住杀人的心。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片红。
更别说,还有我爷爷。
他可怜我无依无靠,把我亲手带大。
我努力学习工作,就是为了能好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可是一场大火把他也带走。
先前我恨毒了前夫,只觉得是他残忍,居然掐断了我最后一丝亲情。
亲人离世,爱人背叛,如同两座大山压得我摇摇欲坠。
许知也的出现,对我来说就像一道光。
我一心认为,他是命运让我跌落深渊万丈后,丢下来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今我才发现,所谓的救命稻草,连接的不是天堂,而是一个新的深渊!
全身都冷了,我止不住地发抖。
许知也欠我整整四条人命,甚至还要算计我的脐带血,给楚曼曼治病。
我这七年的情爱和时光,都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
他居然还有脸恬不知耻地说,会补偿我让我衣食无忧?!
我真是眼瞎,怎么爱上了这样一个人?!
几乎记不清那天,我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出了医院。
刚生产完,我身体还很虚弱,猛然站起来,全身都像被碾碎一样疼。
可是身上再疼,也比不过心疼。
刚到家,许知也匆忙打来电话,语气焦急又带着关心:
“若初,你刚生完孩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赶紧回医院好好休息,我晚上训练完来看你。”
许知也压抑的很好,可我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和喘息。
恐怕刚在楚曼曼那里完事吧。
我心里一片冰寒,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冷漠起来:“我身体没事,只是在医院呆的难受,想回家住。”
“知也哥哥,你刚刚怎么那么不怜惜人家,我现在腰好疼,你快来——”
电话里突然出现楚曼曼的声音。
即便知道她是故意让我听见的,我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手机。
许知也的表现也是真不让我失望:“若初,我突然有个任务,先不跟你说了。”
没等我说话,他就挂了电话。
2.
我对他来说,恐怕是真的快没利用价值了,就连借口都找的这么敷衍。
看着眼前装修风格温馨的房子,我却觉得有种没来由的反胃之感。
刚和许知也结婚的时候,他揽着我温柔地说,不知道送什么给我做结婚礼物,就买一套房子送给我吧。
那时我感动到泪流满面,恨不得把一颗真心都捧给他。
可是这装修风格,明明是楚曼曼喜欢的北欧风!
我闭了闭眼,只觉得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刺痛肺腑。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救赎。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还以为自己是人家手掌上捧着的明珠。
羞耻和愤怒逼得我小腹坠痛。
我喘着气,想给自己倒杯热水。
可是还没走两步,我一脚没站稳,摔了下去。
整个身体磕在了木制地板上。
“划拉——”
一声响动,木地板居然开了一个口子。
我愣住,顾不上疼痛,往里面看去——
那是一个陈旧的纸箱。
直觉告诉我,这是许知也的私隐旧物,可我此时,却再也没有尊重他隐私的想法。
整整七年的婚姻,都是一场血淋淋的骗局。
我赔了身,赔了心,还赔了和我相依为命的爷爷。
如今,我还要对他有什么宽容?
我费力把它搬出来,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厚厚一沓手写信。
已经预料到什么,我还是忍不住翻开。
字迹娟秀,每一份的署名都是楚曼曼。
“知也哥哥,我好想你呀,昨天晚上做梦,我还梦到你和人家做那种事。讨厌,人家都要害羞了。”
“知也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开心,我就知道那个女人很无趣的。不过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昨天干嘛对人家那么凶残,腰都被你弄得直不起来了,下次不让你贴贴了,哼——”
字句暧昧,内容肉麻。
每一封,都是他俩恩爱的证明。
我的手指颤抖着,指关节攥到发白。
足足快一千封信。
日期横跨和我结婚后的大半时光。
3.
看到这些,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那些他陪我走过的时光,不过是照着与楚曼曼的剧本画瓢!
只为稳住我,等待“收割”孩子脐带血的时机。
可惜我心盲眼瞎,给别人做了嫁衣还沉浸在幸福的美梦里浑然未觉。
那一下午,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整个人一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房子里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若初,若初,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许知也已经回来了。
他从背后搂住我,见我回头,语气带上不易察觉的紧张:
“若初你好好休息,别在房间里乱走,我看你脸色从来没有这么惨白过,真的吓死我了。”
我苦笑了一下。
一下知道自己这些年来,都活在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里,脸色好才是有鬼了吧。
“没事,我就是躺太久了,觉得身体麻麻的,想走一走。”
我默不作声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身去自己的房间。
许知也停住了,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无所谓,都到这个地步了,再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护照和证件。
碰到什么东西,我像被烫了一样缩回手。
是一条精致的丝巾,上面的复古碎花是我最喜欢的图案。
那是我刚当上甜品师时,许知也送我的礼物。
“若初,我现在没有钱送你太好的东西,但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一戴着这条丝巾,你就能想到我。”
他亲手给我系上,还挑走我衣领处的一根头发。
触及到过去的美好,我怔愣了很久,一时没注意到许知也又出现在身后。
“若初,对不起,最近我工作太忙忘记陪你了。这是我的赔罪。”
许知也突然抱住我,又递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打开后,璀璨的光芒刺到了我的眼。
“这是限量款的钻戒,希望你能喜欢,不要再生我气了。”
我刚要接过,他的电话突然响起。
“知也哥哥,你的皮带落在人家那里了,就是再累也不能这么不操心吧。”
楚曼曼娇嗔的声音响起。
“还有,你今天送人家的那套限量款钻石晚礼裙一点都不好看闪闪发光的太俗气了!”
“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朴实无华的戒指,结果你说是赠品,不让我戴,要送给没那么重要的人,真的是烦死啦——”
4.
原来是赠品啊。
怪不得这么大方。
我手中的盒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许知也愣了一下要拉我,被我直接甩开。
屈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林若初啊林若初,你是不是贱。
都被同一个人辜负这么多次了,还是死不悔改。
见我转身,许知也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林若初,我只把曼曼当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都送你东西了,你怎么还跟我发火?”
我回过头,眼神冷到许知也一愣。
“我没有发火只是有点累。”
累,真的不想再维系下去了。
“明天,曼曼要来给我拍摄一套飞行写真,她最喜欢吃橙子了,你做一份橙子布丁给她吧。”
见我没说话,许知也的神色带上期冀,又补了一句:
“你别多想,我也是信任你的技术。”
我定定地看了他很久:
“许知也,你不知道我橙子过敏吗?”
结婚第一年,许知也不小心喂了我一块橙子,直接把我送进了医院。
醒来时,他痛哭流涕,发誓家里再也不会出现橙子。
可是如今,他让我给小三做橙子布丁。
也罢,爱的时候都是装出来的,更别说不爱的时候了。
“那不做橙子布丁也行,曼曼明天有个以飞行为主题的杂志要拍,她一个人害怕,你陪她一趟好吗?
见我拒绝,许知也又提了别的要求。
他倒是真信任楚曼曼。
居然连这么赤裸裸的借口都看不出来。
我捏紧了拳头,对许知也下了逐客令。
“我今天想早点睡,你先出去吧。”
见他不动,我又补了一句:
“一个人睡。”
说完,我不管他同不同意,硬是关上了门。
楚曼曼有她这个专业跳伞技术员陪着,有什么可怕的?
无非就是想让我给她当陪衬,好羞辱我一番。
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可我却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
哀莫大于心死时,是哭不出来的。
所幸,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了。
等我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我给许知也发了一条信息:
“老公对不起,今天是我脾气不好,明天你带我去跳伞吧。”
如我所料,他很快就回复了:
“好”。
明知道我刚生产完,还是立马答应。
也是,毕竟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我按灭手机,闭眼睡觉。
许知也,明天过后,我们再也不见。
第二天大早,许知也就把我叫起来,往飞行基地带。
为了迎接他的公主,他才不在乎我只睡了五个小时。
等见到了楚曼曼,她一身高定礼服,打扮得珠光宝气,身边围满了人。
而我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刚生产完的肚皮还微微下坠。
“这是哪来的大妈?”
周围人止不住嘲笑。
许知也却没有一句维护的话。
他搂着沈曼曼的腰,命令我道:
“曼曼穿的太单薄了,等会跳伞会有危险的。若初,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她。”
我顺从地听了,任由刺骨的风把我吹得瑟瑟发抖。
衣服而已。
等会我连人都不会再让他看到了。
“啊!好痛!”
楚曼曼刚穿上衣服,就发出惨叫。
“云初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没必要在衣服上下手吧。”
她泪眼朦胧地捂着脖子。
许知也慌了神,赶忙掰开她的手。
几个鲜红的针眼,还在汩汩流着血。
6.
周围人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年头了还玩这种操作,绿茶女。”
“咱们曼曼姐还是太善良,要是我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我愣住,这针是哪来的,我根本不知道。
可是没等我开口解释,一巴掌狠狠甩到我脸上。
“啪!”
许知也面色铁青:
“林若初,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恶毒,居然敢在衣领里藏针害曼曼!”
我被打的嘴角出血,僵硬道:
“我没有……”
“还敢狡辩?我怎么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当初就该让你和你爷爷一样死在火海里!”
说完,他也顿住了。
我神色的最后一丝波澜也没了。
那是我心里最大的伤痛。
却被枕边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揭开。
场面僵持了许久,可许知也最后也没给我道歉。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给楚曼曼带上护目镜,穿上跳伞要用的装备和仪器。
“这里要这样扣,还有那里……”
专注的样子,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我一个人默默穿好装备。
然后故意把装备的锁扣松了一个。
穿戴好后,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了跳伞用的飞机。
随着舱口打开,迎着外面凛冽的气流,我整个人止不住颤抖。
可是许知也一点都不愿意靠近我。
他还还生着我气,觉得是我害了楚曼曼。
为了补偿她,许知也整个人都贴在楚曼曼身上,细声细语地给她系安全带。
“曼曼,你可是我的命,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
许知也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情。
“知道啦知也哥哥,你干嘛那么肉麻。对了,人家的脚腕被丝巾绑的好不舒服,你给我取下来呗。”
楚曼曼亲了亲他的颈侧。
随着许知也蹲下去,我看清楚了那条丝巾的全貌——
和许知也送我的那条一模一样。
可他说,那是他亲手给我做的。
“这就是个拍摄时留下来的废料,我连擦手都不用的货色,你却当成宝贝一样,真是和你那一大家子都一样愚蠢。”
楚曼曼贴到我耳边,语气满是恶毒。
“你这样又丑又蠢的女人,居然还能陪在知也的身边,真是老天瞎眼。不过以后,就再也不会了——”
话音未落,我被她绊了一脚。
由于锁扣开了,降落伞没有打开。
我就这样落了下去。
整个人掉进白茫茫的云海。
耳边的气流呼啸,如死神的嗡鸣。
可我却释然地笑了。
许知也,结束了。